“不用了,”他语气生硬,“多谢您的好意。”
“不必客气,”兰瑟笑的很绅士:“当作是——她美丽的母亲为一位在异国他乡迷路的可怜旅人指路的报酬。”
他手臂一直伸着,似乎他们不接就不会收回去。
何曼和回头看她的丈夫对视一眼,只好接过。
兰瑟笑了笑,任由女伴挽住他的手臂:“那么——有缘再见。”
注视着他的背影远去,丈夫回身,语气微愠:“为什么要接他的东西?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何曼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连忙放软声音道:“我知道的呀,没打算拿的,一会儿就让人还回去。诺。”
她找了一位路过的行人,花了一百块钱请他将这枚戒指归还给不远处的那位男人,直到看着他接过,她才松了口气。
丈夫有些为自己刚才的发火懊恼:“我不是故意凶你……”
何曼弯着眼眸笑了:“我知道。”
她牵住他的手,轻轻晃了晃,用温柔而充满爱意的目光看他:“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们。”
丈夫看着她,叹了口气,又拥住她。
兰瑟回头时,只看到一家三口亲昵拥抱的身影。
他扯着唇角笑了笑,随即指尖轻弹,那枚戒指落入涛涛的河水之中。
小馨朵慢慢长大,何曼的生活平静而安宁,倘若说有什么波折,那也许便是她曾在某个雨夜遇到一个奇怪的男人。
她给学生补习结束撑着伞归家时,意外在那条幽长的巷子外围遇到一个浑身黑色的男人。
他并没有打伞,只是戴着卫衣自带的帽子,大半神色隐于暗处,只露出半截苍白的惊人的下巴。
他不知是在等人或是发呆,后背靠着湿漉漉脏兮兮的墙壁,微微低着头,哪怕有人经过也并不抬头。
直到何曼经过时,他突兀的抬起头,何曼在和他视线交错的瞬间吓了一跳。
手中的伞落地,风雨倾斜扑面而来,雨滴坠入脚边的水坑,激起一片涟漪。
男人约莫三十来岁,瞳孔颜色很淡,眉眼间神情也很淡漠,透过雨幕似乎看她,又似乎没有看她。
何曼脑子里惊闪了许多恐怖的片段,一瞬间身体几乎都快要僵硬,满心后悔为何今天不让丈夫来接她回家。
雨滴淅淅沥沥,男人身子动了动,似乎要站起身体,但又好像没有多少力气,重新靠回墙壁上。
趁着这个机会,何曼飞速弯腰拿起了雨伞,撑在头上微微一斜,遮住了男人望过来的视线。
在抬头时,她的身影略微僵硬片刻,随即如同什么也未曾察觉般匆匆抬腿离开。
雨还在下。
后腰处有伤口,齐旻站不稳身体,慢慢滑下去。
雨滴落在他面上,夹杂着湿漉漉的风。
他眼前视线有一些模糊,隐隐约约只看到一片模糊的橙色。
橙色似乎落下去,又被人捡起,他视线里多了一团淡淡的,柔和的黄。
很像他年纪很小时,阳光穿过窗户落在眼皮上的感觉。
……有今天这个下场,齐旻早有预料。
这么多年,他继承爷爷衣钵,奔波在祖国最危险的边境,常年在生死线上擦肩而过。
他们这样的人,甚至不能留下一张照片。
所以没有妻子和后代也是很理所当然的事。
好在齐旻对那些也并不感兴趣,寻常人家的温馨幸福,与他是绝无关系。
他偶尔也在任务结束后的黑夜看着万家灯火发呆,那许多的灯光璀璨,其实没有一盏与他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