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微的笔尖在“盐政革新”处重重一顿,语气淡然:
“晚生临的是《多宝塔碑》,大人怕是看错了吧。”她忽然一阵剧烈咳嗽,染血的帕子飘落在沈砚舟的靴面上,混着荧粉的血珠在晨光中凝聚成玄夜司的暗码。
就在巡考官裴昭的孔雀纹官服掠过桌角之际,她腕间银针已闪电般挑开密探射来的淬毒袖箭,箭簇钉入《盐铁论》策问的那一瞬间,毒液恰好融进了“私”字的最后一笔之中。
放榜那日的惊雷劈开贡院古槐。谢明微站在“萧砚”二字之下,目光冷冽地注视着人群中化作青烟消散的三皇子府暗卫。
暴雨冲刷着她新换的状元红袍,袍角暗绣的飞鹰纹遇水显形,仿佛正在缓缓吞噬榜文上的“盐道”二字。
“萧公子这袍子,倒像是突厥王庭的贡品。”沈砚舟的折伞遮住她半边面容,扇骨暗刃挑开身后刺客的后颈皮肤。
混着荧粉的血珠在伞面凝聚成运河沉船图时,他忽然轻笑出声:
“沈某更好奇的是,草原盐瓮里腌着的,究竟是谢氏旧部的忠骨……还是三殿下的江山?”
谢明微的银针穿透伞骨,磁粉紧紧吸住扇面暗藏的北境舆图。她扬手间,暴雨中炸响惊雷,贡院外墙轰然坍塌。
混在砖石里的盐粒遇水爆燃,将追兵瞬间烧成焦炭。
那一刻,她望见裴昭在火海中徒劳地抓向空中——他腰间晃动的谢府旧玉,正映照着她母亲沉船时紧握的玉佩纹样。
琼林宴的灯火璀璨,映照着太液池血色涟漪。谢明微的状元红袍扫过曲廊,腕间银铃清脆作响,惊散了池中的锦鲤。
裴昭醉倒在汉白玉栏边,孔雀纹披帛缠裹着半截断箭。他忽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箭疤:
“萧公子可知……我那义妹最擅酿制盐梅酒……”话未说完,他便猛地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箭疤,“她若活着,定要请你尝尝……腌透仇敌心肝的滋味……”
“大人醉了。”谢明微银针挑开他襟前的玉珏,磁粉吸出浸毒的密信。当玉珏坠入池水的刹那,混着荧粉的涟漪突然凝成飞鹰扑杀图——正是三皇子别院暗藏的军械库方位。
她望着裴昭在侍从搀扶下摇摇晃晃地离去,忽然捏碎袖中盐块。细盐混着毒粉洒入池中,翻肚的锦鲤浮起时,鳞片拼出的“巽三”暗码正逐渐吞噬鸿胪寺印鉴。
夜半时分,更鼓声伴随着打更人的咳嗽传来。谢明微立在状元府檐角之下,目光深邃地注视着暗卫将腌透断指的盐瓮抬入地窖。
阿史那云罗则割开信鸽咽喉,混着荧粉的血书在月光下显现出字迹:“三皇子已调动陇西军出征玉门关。”
“传令阴山盐队,即日起所有盐车插玄鹰旗。”谢明微银针钉住飘落的鹰羽,声音坚定而有力,
“告诉左贤王,本公子要借三殿下的刀……替他自己的合欢宴……添一道腌透江山的硬菜。”
随着沈砚舟竹篙点破池中月影的那一刻,谢明微青丝散落如瀑。二十年前运河沉船的漩涡仿佛在池底重现,而她的倒影却比北斗更加寒冷、比观音泪更加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