郿坞的夜宴灯火如昼,却照不透回廊深处的阴翳。王允的夜宴帖子已经送到了府衙。
貂蝉抱琴跪坐席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琴弦,直到痛感触及指尖。
“蝉儿,该你献艺了。”王允的声音自高处传来,裹着慈父般的温和,却让她袖中的鱼肠剑轻轻一颤。
她抬眸望去,席间凤冠将军正仰头灌酒,方天画戟斜倚在案几旁,戟刃映着烛火,仿佛一道劈开虚空的寒电。
貂蝉垂首调弦,指尖拨出第一个音时,赤兔马忽然在庭外嘶鸣。吕布握戟的手骤然收紧,他认得这曲调,并州牧童的《采薇谣》,母亲曾在他出征前哼过。酒液顺着喉结滚落,却浇不灭胸中翻涌的焦躁。这女子怎会弹奏并州的乡谣?
“贱妾貂蝉,拜见温侯。”她的嗓音如碎冰坠玉,起身行礼时素纱披帛拂过吕布的戟尖。四目相对的刹那,吕布瞳孔骤缩,女子眼底那片荒原般的寂寥,像是草原上的野狼。
王允抚掌大笑,眼尾皱纹里藏着淬毒的针:“蝉儿乃老夫义女,自幼仰慕将军威名。今日良宴,将军可愿听她再奏一曲?”
貂蝉却忽然按住琴弦:“《采薇谣》后半阙需剑舞相和,不知将军可否赐教?”此言一出,满堂哗然。董卓的部将们哄笑着摔碎酒盏,李傕更是拍案而起:“区区乐伎,也配让温侯执戟?”
吕布沉默起身,画戟横扫时带起的罡风掀翻半厅烛火。众人噤若寒蝉的刹那,他已立在貂蝉身侧,戟尖挑起她一缕青丝:“你想怎么舞?”
貂蝉抽出袖中短剑,剑光如水银泻地:“妾舞剑,君舞戟。”话音未落,剑锋已刺向吕布咽喉!席间一片惊呼,王允的茶盏“当啷”坠地,她却旋身错步,剑影如月华流转,恰恰避开了吕布的命门。
赤兔马的铁蹄在石板上踏出火星,吕布的戟法却比马战更凶戾。画戟劈开虚空时,貂蝉的剑锋总在千钧一发间擦着甲胄掠过。外人看来是生死相搏,唯有他们知晓,每一招都在试探对方魂魄深处的裂痕。
“你从并州来。”吕布突然开口,戟柄格开剑锋时,腕甲撞上她冰凉的指尖。
“温侯不也是么?”貂蝉的剑尖划过他胸甲上的狼首纹,那是丁原赐的图腾,“并州的雪埋着太多回不去的人。”
最后一个音符碎裂时,貂蝉的短剑脱手飞出,钉穿了董卓席前的烤鹿。吕布的画戟则深深嵌入她身侧梁柱,震落的灰尘像一场迟来的雪。
满堂死寂中,董卓肥硕的身躯忽然从鎏金榻上直起,酒盏"砰"地砸碎在貂蝉脚边,琥珀酒液溅湿她素纱裙裾。"好个剑舞!"他独眼燃着浑浊的欲火,金甲随着喘息铿然作响,"此等绝色竟藏于司徒府,王允老儿何其吝啬!"
王允慌忙离席叩首,额角却渗出冷汗:"相国明鉴,小女粗陋之姿。。。。。。"
"粗陋?"董卓猛然掀翻案几,烤鹿头颅滚到貂蝉裙下,空洞眼眶对着她苍白的脸,"当年咱家抢何太后凤钗时,她骂得可比这难听!"他摇摇晃晃起身,腰间玉带扣崩开两颗,露出内衬。
吕布画戟"嗡"地插入青砖,戟杆横挡在董卓与貂蝉之间:"义父醉了。"他嗓音低沉如闷雷,腕甲下青筋根根暴起。赤兔马在庭外发出威胁的嘶鸣,惊得西凉将领纷纷按刀。
"吾儿这是作甚?"董卓独眼眯成缝,蒲扇大的手掌重重拍在吕布肩甲上,金铁交鸣声震得梁柱落灰,"莫不是要与义父抢女人?"他突然掐住貂蝉下颌,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骼,"美人儿你说,是想跟着温侯当妾,还是跟咱家做贵妃?"
貂蝉睫羽轻颤,一滴泪恰落在董卓拇指的翡翠扳指上:"妾。。。。。。妾身蒲柳之姿,怎配侍奉真龙。。。。。。"她被迫仰起的脖颈泛着瓷光,喉间红绳随喘息起伏,像一道未愈的刀伤。
"真龙?哈哈哈!"董卓狂笑着将她拽入怀中,貂蝉的头钗坠落,发出凄厉颤音,"明日就让你见识什么是真龙!"他獠牙咬开酒囊,混着血腥味的酒液强行灌入她口中,貂蝉挣扎间,青丝散开如泼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