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厅里,锦绣和阿浩刚摆好了碗筷,正在窃窃私语。不知说了什么,锦绣的脸颊上现出淡淡的一片绯红,羞涩的用胳膊肘捅了捅阿浩。
六年前,两人忽地看对上了眼,喜结连理,女儿已经两岁了,日子也过得和和美美。
庞雯君扶着母亲在桌边坐下,紧接着一个乐呵呵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对不起,我又来蹭饭了。”
来人是孔大夫,在酒楼隔壁开一家医馆,时常到庞家来串门,和庞夫人聊些养生之道,或是各种趣闻,庞宅里时不时的爆发出欢笑声,就和这个有关,两个老人闲聊说笑打发时间挺不错的。
众人围着桌子坐下,有两个位子却空着。
这两个人呢?
出了门,走过长长的抄手游廊,再穿过两道院门,搁在廊下的盆里,水早就凉透了,而紧闭的房门里,残烛正在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庞邈猛地从床上跳起来,结果一手扯下床帐,轻飘飘的纱帐像云雾一样笼罩在床上之人的身上。
他推了推身边的人,“再不起来,去书院要迟了。”
曹律看着他,眼中一片清明,显然是早就醒了,可是贪恋抱着身边的人,就是不想起床罢了。
“其实我昨天给咱们请了长长的假期。”
“咦?”庞邈怔了一下,随即想起前两个月曾说今年要去一趟宝临,“差点给忘了……”
曹律隔着纱帐盯着他,“这种事由我记着就好。”看着看着觉得屋里像是窜进来浓雾,碍事的很,他坐起来,掀开庞邈头顶的纱帐,看着那张略显圆润的俊秀脸庞一点一点的出现在眼前,真是怎么看也不会生厌。
庞邈恍惚间有种回到八年前,与曹律成亲的那一晚。
他乐了,捧着肚子笑个不停,这回可不用再装出难看至极的娇羞模样了。
“想什么呢?”曹律凑到近前。
庞邈遂好奇的问道:“八年前新婚之夜,我笑的很难看吗?”
曹律假装回忆了一番,点头道:“确实……”
庞邈继续笑,反正自己也这么觉得。
“……有点难看,因为眉毛画歪了,咱们阿邈这么好看的模样差点被这歪眉给毁了。”曹律接着如此说道,”当时仔细一瞧,怎么娶了个男人回来,差点吓哭了。”
“你会哭?”
“要不你凑近些,我冒点泪花给你看看?”
庞邈还真挪得更近了一些,曹律立刻抱住他,两人在床上滚了几滚,结果纱帐趁机紧紧的缠住两个人,一圈又一圈。
他们紧密的贴在一起的不仅是身体,还有整个人生,延伸到死亡都无法阻止的遥远。
玩闹够了,曹律轻轻松松的撕开纱帐,庞邈爬下床去,顺手捞起散落在脚踏边的衣服,顾不上是自己的,还是曹律的,赶紧全都团成一团扔到架子上去,让床边看起来整洁一些。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让曹律失笑,明亮含情的眼睛始终注视着那道蹦蹦跳跳的身影。
梳洗的时候,庞邈忽地想起一件事,“上回伯父伯母来信说你几个哥哥姐姐都改了性子,吃苦磨练过,人都会变好一些。这趟回家,你再也不用太烦神了。要不要带焕辰一起回去?”
曹律抹了把脸,勾了勾唇角,说道:“他年纪小,留在齐郡好好读书。”离开了表弟表妹的曹焕辰只喜欢贴着他和曹律,想那好山好水……浪费了多可惜,等长大了再说吧。
“嗯,也对。”庞邈笑道:“听说淘气鬼曹宝辰跟随杜老将军学了一身的本事,也懂事了很多,本想着拿他给焕辰当榜样……你当初决定的太好。”
“我做的最好的决定是和你在一起。”曹律从背后环住庞邈的肩膀,看着镜中两人相贴的脸。
“我最好的决定呢,是新婚当晚,没有逃跑。”庞邈抬手揉了揉曹律的脸,“曹大胖啊,可惜你一点都不胖。你开了一家武馆也是一项明智的决定。”
曹律的武馆就开在酒楼隔壁的隔壁,与孔大夫的医馆连成一排。平日里,他去私塾教六七岁的孩子读书,而曹律则去私塾隔壁的学馆教授学生骑射。其他时间,曹律逗留在武馆里,与游风北一道传授学徒们健身或是防身的拳术、剑法等等,对于一些天资聪颖的学徒,还会教一些兵法。
万一哪天打起仗来,官府要从普通人家里征兵,多一项防身之术,在生死难料的战场上也能多一线生机。许多人家的爹娘也是这么想的,因此齐郡头一家规模正式的武馆的生意十分好。
这日子过的不仅仅是富足,更是满足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