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霄引·双生》
晨雾未散的灵山深处,阿沅的指尖正陷入掌心的石纹。三百年了,每当她运转灵气,手背上那道淡青色的脉络就会泛起微光,像条沉睡的小蛇。这是清霄的仙魂烙在她血脉里的印记,此刻正随着远处的剑鸣剧烈震颤——昆仑虚的太阿剑,正劈开积雨云向观星岩逼近。
“清霄……”破碎的呼唤混着血沫溢出唇角。阿沅倚着千年岩柏滑坐在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口的莲花胎记。这个在化形时自然浮现的印记,此刻正渗出金红色的血珠——那是凡人魂魄与仙魂共振的征兆。记忆像被山洪冲垮的堤坝,在意识深处奔涌,那些被昆仑禁术封印的碎片,正随着太阿剑的逼近逐一拼接。
一、芷兰劫(凡人篇)
咸通三年的暮春,灵山脚下的芷兰观飘着细雨。十四岁的阿沅正跟着师父清扫观前的石阶,木屐碾过飘落的梨花,惊起躲在花瓣下的蛱蝶。老道长的咳嗽声从偏殿传来,她攥紧扫帚柄,目光落在香案上那盏即将耗尽的长明灯——自从上个月替村民去后山采雪参,师父就染上了寒毒,每日需用三滴灵泉水吊着命。
“阿沅,去溪心潭取些新水。”老道长的声音像浸了霜的纸,“记得带上你编的平安结,今日山中有贵客。”
溪心潭在灵山深处,潭底沉着块千年玄冰,是观里灵泉的源头。阿沅踩着湿滑的青苔前行,竹篓里的平安结突然发烫——那是用观里百年老槐的枝编成的,浸过七七四十九天的符水。她刚转过弯,就看见个白衣少年倒在乱石堆里,胸口的伤口正渗出银白色的血,像月光凝在雪地上。
“公子!”阿沅慌忙扔下竹篓。少年眉心间一点朱砂痣,在苍白的脸上格外刺眼,衣摆上绣着的二十八宿星图,正是昆仑虚的标志。她想起师父说过,昆仑仙官掌管天地灵气,轻易不会涉足人间。此刻少年的伤口周围泛着黑气,显然是中了妖邪的腐心咒。
“别碰……”少年勉强睁眼,声音像碎冰相撞,“浊气入体,你会死。”阿沅却撕开袖口,用编平安结的槐枝蘸着自己的血,在他伤口周围画起护心符——这是师父教她的凡人秘术,用童子血引开妖邪。鲜血滴在星图上,竟发出滋滋的响声,少年眼中闪过惊讶,指尖却悄悄掐了个剑诀,将半缕仙魂渡入她体内。
当老道长寻来的时候,阿沅正抱着昏迷的少年往观里赶。他看见少女手背上新浮现的青色脉络,突然长叹:“昆仑仙魂入凡胎,这是要结双生劫啊。”
三日后,少年在观里的静室醒来。他说自己叫清霄,是奉昆仑虚之命来巡查灵山灵气,却在途中遭山魅偷袭。阿沅每天给他送灵泉水,发现他总在深夜对着星空画符,银白的指尖掠过石墙,就会浮现出流动的星图。
“你为什么要救我?”第七日清晨,清霄忽然开口。阿沅正在换他伤口的药,闻言抬头,看见他眼中倒映着窗外的梨花:“因为你是好人。”她举起编到一半的平安结,“师父说,看见受伤的生灵就要救,就像芷兰观的长明灯,总要照亮夜路人。”
清霄怔住了。昆仑虚的典籍里,凡人被称作“红尘浊物”,他从未想过会被这样简单的理由打动。少女手背上的青色脉络随着呼吸明灭,那是他渡给她的仙魂,此刻正像条小蛇,在她苍白的皮肤下游走。他忽然想起在昆仑殿看见的宿命镜,镜中曾闪过个模糊的身影,手捧莲花,站在满山芷兰中对他笑。
二、仙凡劫(离别篇)
半个月后,清霄的伤已痊愈。灵山的灵气在他的调理下重新归位,山魅的巢穴也被太阿剑捣毁。离别的前夜,阿沅抱着新编的平安结站在观门口,看他的白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阿沅,”清霄忽然转身,指尖亮起微光,“我要送你一样东西。”他取出片玉简,上面刻着昆仑的《清霄引》:“以后若遇危险,捏碎玉简,我便知道。”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手背上的青脉,“还有……别轻易用槐枝血符,你的身子,受不住。”
阿沅似懂非懂地点头,忽然想起白天在溪边听见的对话。村民们说,芷兰观的长明灯灭了两盏,老道长的咳嗽声更重了。她鼓起勇气,从怀里掏出个锦囊:“清霄公子,这是我采的雪参,给你路上补身子。”
清霄接过锦囊,指尖触到里面的平安结——用七种颜色的线编的,中心还嵌着粒灵山的星砂。他忽然想起昆仑虚的禁忌:仙凡不可动情,否则将遭天罚。可掌心的温度,比昆仑的玄冰温暖万倍,让他想起在观里的日子,阿沅蹲在灶台前熬药,蒸汽模糊了她的眉眼,却让他第一次知道,人间的烟火气,原来这样好闻。
离别来得比预想中早。五更天,观外突然响起山崩般的巨响——是附近的恶妖趁清霄灵力未复,带着妖群来复仇。阿沅被惊醒时,正看见清霄站在观前,太阿剑在月光下划出银弧,却因仙魂受损而略显迟滞。她想起怀里的玉简,正要捏碎,却看见老道长被妖风卷上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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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阿沅本能地冲上去,却被妖邪的浊气击中胸口。鲜血喷出的瞬间,她手背上的青脉突然爆发出强光,清霄的仙魂自动护主,在她体外凝成光盾。但这也暴露了他的弱点,妖群趁机攻向他的命门。
“阿沅!”清霄看见少女倒在血泊中,心尖骤痛。他忽然想起宿命镜里的画面,终于明白为何会对凡人动了凡心。太阿剑发出悲鸣,他咬破指尖,在剑身上画下禁咒——用半缕仙魂与阿沅的凡魂绑定,从此生死与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