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的是禁卫营,不过今日不同往日,禁卫营里全已换成她的人了。
她停在殿外,禁卫向她行礼,絮絮淡淡问了一句近日可曾发生什么事,禁卫摇头表示一切都很平静。
絮絮身后跟了个一身黑衣的女子,戴了一顶垂至脚踝的黑纱幕篱,絮絮回头对她道:“你自己进去吧。”
女子俨然有些诧异:“你不进去?”
她不语,禁卫已打开了门,絮絮一把将赵桃书推进去了。随即关上了门,望着天际浓云滚滚,恐怕今日仍要下雨。
她抬步离开,打算去肃成殿拜祭皇祖母。
怎知在肃成殿中,她却发现伺候在一边低眉顺眼的女官有一丝眼熟。“陶音?”
絮絮不确定地唤她,那女官微微一怔,抬起眼睛,望了一眼絮絮,复又垂下,垂眼时,眼尾泛起了红。
“娘娘……”
她极小声地唤了一声,递香的手微微颤抖,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立即改口:“殿下。”
祭拜过皇祖母,絮絮叫陶音坐下喝茶,她神色含有些许凄楚,咬了咬嘴唇,却不敢看她的眼睛:“殿下,好久不见了。”
絮絮笑说:“陶音,你怎么在肃成殿?我看殿中一切整洁有序,怕正是你的功劳。你若肯,不如我把你调来永定王府——”
陶音失手打碎了茶盏。
脆响过后,陶音忽然跪下,伏低身子:“殿下,下官是特意等在肃成殿,等着见您的。”
絮絮倒愣了一愣:“怎么了?”
陶音断断续续:“下官本名……赵桃音。欺瞒过殿下,罪该万死。”
絮絮听到这名字,登时冷了神色,第一反应是:“你是赵家女?”她一顿,没等陶音继续说话,“你要替赵桃书求情?”
陶音仰起了脸,絮絮眸光微冷:“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陶音眼中流下两行清泪。“不。下官……是有一件事,要告知于殿下。求殿下,为下官做主。”
“什么事?”
——
因为居住的人不爱点灯,幽华殿总是显得暗,尤其在连绵阴雨天。
伺候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小福子。
小福子依然很静默,所伺候的这位帝王也很静默。
幽华殿几乎每一天都这样静。
殿门开了,一身黑衣的女子慢慢走进殿中。端坐于角落的素衣青年没有动,甚至连一个眼神,也没有抬起看她。
只有小福子的目光闪了闪,低声说:“陛下……是娘娘。”
面对昔日旧主,少不得有些感怀。
素衣青年的目光依然纹丝不动。他每一日在此枯坐,不知道在等着什么,却总在等。
小福子知道他等的不是娘娘。
赵桃书进来时,便觉殿里太暗了,皱着眉环顾一阵,就看到了端坐于罗汉榻旁,神情冷肃如冰如雪的青年。
他模样未改,狭长漆黑的眼睛似是寒潭,只是苍白瘦弱得多了。
赵桃书回忆起不久前看见的四殿下扶暄的模样,暗自想着,其实他们除了容貌相似,大抵再没有什么相似处了。
若她同时看到两个人,大抵不会认错。
她的脚步声在空旷殿内格外清晰。
容沉不是说,退位诏书和废后诏书二选一么?
她堂堂皇后,怎么可以被废?她决不能,决不能在史书上留下被废的名声。
她要他拿出退位诏书,届时,他们两人就是名正言顺和离,她再嫁时,便不会惹人非议。
赵桃书笃定了自己的目的,于是款款向他走去,弱柳扶风一如既往。
她在扶熙的面前站定,轻声开口,尾音含着哭腔:“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