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性格决定命运”,这句话用在十二姥爷身上可谓再贴切不过了。母亲曾告诉我,十二姥爷之所以会蹲监狱,这一切皆与其那独特的脾气秉性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想当年,年轻时候的十二姥爷可真是个火爆性子,稍有不如意便会与人争斗起来,且下手极狠。仗着自己在家排行老小,又是老嘎达,族人们大多对他颇为谦让。然而,这份纵容却让他变得愈发有恃无恐起来。
那时的他整日无所事事,倒背着手在街上闲逛。既不愿干任何活儿,又嗜酒如命、沉迷于鸦片之中不能自拔。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家里被他折腾得越来越穷,最终竟然到了要卖掉妻子以维持生计的地步!如此荒唐之举,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但如今展现在我面前的十二姥爷,却与母亲所描述的那个形象截然相反。他说话慢条斯理、轻声细语,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始终洋溢着温暖的笑容,看上去慈祥而又和蔼可亲。不仅如此,他还特别吃苦耐劳。
我家扒掉旧房准备新建房屋的时候,十二姥爷几乎天天都会过来帮忙。他从不嫌脏怕累,每次背起土坯时,那高高堆叠起来的一摞子总能让人惊叹他的力气和毅力。
所谓“扳倒扶起”这种盖房子的方式,便是将原先的三间老旧房屋拆除掉,然后在原本的地基之上新扩建出五间宽敞明亮的屋子来。要知道,拥有整整五间房子对于一个家庭而言,可不单单是在咱们这个屯子里绝无仅有,即便是放眼周边方圆十里、甚至八个村落,那都是极为少见的存在呢!
当房子被无情地扒倒之后,我们一家人顿时陷入了无处可居的困境之中。无奈之下,只能被迫向四周的邻里亲友寻求借宿之地。而我和哥哥,则选择前往郭文明家中暂时栖身。
那时的人们居住条件十分艰苦,房屋空间极为有限且拥挤不堪。郭文明家仅有三间简陋的土草房,但就是这样小小的屋子,有时竟要容纳多达四户人家共同生活。走进屋内,可以看到西边的房间里,郭文明父子二人住在北边的炕上;而南边的炕上,则住着许春芳一家子——妻子、孩子等。
说起我家和郭家之间的关系,其实还存在着那么一丝牵连呢!原来,郭文明大儿子的婚事正是由我的母亲充当媒人促成的。她将自己远方表哥家的女儿介绍给了他,成就了这段姻缘。
我们做饭时不得不去东边院子的老蔡家借用锅灶。老蔡家的情况也有些特殊,蔡德林夫妇一生膝下无子无女。不过,他们倒是有个儿子名叫蔡有权,这个儿子并非亲生,而是从西边的烂营子那里,由他的六弟过继而来的。
蔡有权当时在大队的卫生所工作,负责售卖药品,大家形象地称他为“拉药匣子”。不仅如此,有时候他还要为生病的村民们打针治疗。在那个年代,能够拥有这样一份稳定又体面的工作,无疑是令人艳羡不已的美差啊!
蔡德林曾经在生产队担任过短短数日的队长一职,但即便如此,这短暂的经历却让他在屯子里成为了一个备受尊敬、宛如大爷般的人物。或许正因如此,他极少参与生产队的日常劳作。
蔡德林生得一副和善面容,那张脸上总是习惯性地挂着亲切的微笑,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偶尔在路上与我不期而遇时,他总会兴致勃勃地跟我开起玩笑来:“嘿,二孩子呀,要不明天就让古白丫给你当媳妇咋样啊?”每当听到这话,我的脸都会瞬间涨得通红。他口中所说的古白丫,正是那个不幸遭遇雷击身亡的古朝文的第三个女儿。依稀记得,她似乎比我还要小上那么两岁呢。
说起蔡有权的婚事,那可真是一段令人难忘的回忆。当初,是由我和古二肥子一同前往女方家中送信的。女方的家位于万丰的西侧,与我们所住的屯子相距约有二十里之遥。那一趟路途遥远,等好不容易赶到目的地时,我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筋疲力尽了。
相比之下,古二肥子年长我三岁,身体素质自然要好得多,一路上都显得精力格外充沛。到了女方家里,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地吃起了饺子。只见古二肥子风卷残云一般,狼吞虎咽地大吃特吃,而我望着眼前的饺子,才勉强吃下几个后,便感觉肚子里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了。
返程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似的,每迈出一步都异常艰难。走着走着,我终于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到了路旁的一个沙子堆上,然后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那里,久久不愿起身。
蔡有权身材中等,大约一米七多一点的个头,他那双眼睛生得极大,犹如两颗明亮的宝石镶嵌在那张长长的、白皙的面庞之上。然而,这张脸却也特别容易出汗,无论何时何地,只要稍微活动一下,汗水便会迅速从毛孔中涌出。尤其当他给病人打针的时候,那鼻尖上方更是挂满了细密如麻的汗珠,仿佛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不仅如此,他的双手有时候还会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让人不禁对他的专业技能产生一丝担忧。
东边院子同样是三间简陋的土草房。蔡德林居住在西边那间屋子,而东边那间则住着哥哥蔡德山。蔡德山膝下育有几子,最小的就是蔡有金,他就是跟哥哥同一天结婚的那个人。
蔡有权成婚之后,便住在他家的北炕上。举办婚礼的那一天,宴席上摆放着六盘菜肴和六碗主食——正好应了“六六大顺”的好意头。其中有一道菜格外引人注目,便是那碗香喷喷的面炸丸子。只见一个蓝边白色的陶瓷大碗里,满满当当盛装着十多个如同眼珠子一般大小的丸子。
这些丸子刚刚被端上桌,一群顽皮的孩子们便蜂拥而上,瞬间将其抢夺一空。看到这番情景,老蔡太太忍不住低声骂出来:“你们这群小崽子们,简直像土匪一样!把东西都搂光了,这不是怕我家剩下嘛!”
然而,听到她这样不吉利的话语,旁人赶忙劝解道:“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呀,您可别这么说啊!”
可是,还没等宾客们完全散去,或许是因为一整天操持婚事过于劳累,蔡有权已经迫不及待地搬来一个枕头,往炕上一躺,准备睡上他一觉了。
见到此景,立刻有人打趣道:“瞧这新郎官儿,这是往出赶咱们呢,怕是等不及要入洞房啦!”
蔡有全的命运前边已经说了,还没等媳妇生个一男半女,就在自强大队水库淹死了。
回头再说我家盖房子,就在竖立房架子的那个上午,现场的氛围简直热烈到了极点!来自两个生产队的男性社员们,几乎全员出动,纷纷赶来帮忙或者凑热闹。
然而,由于人数实在众多,导致有些人仅仅只能做个样子,顺手拿起一根木杆子比划两下;还有些人则更为悠闲,直接挺直了腰板站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起了热闹。而面对如此盛大壮观的场面,我们全家老小都感到欣喜若狂。
尤其是母亲她们那一帮子负责做饭的女人们,此刻更是忙得不亦乐乎,仿佛脚底生风一般。毕竟,只需要再稍等片刻,待房架子支上去完成上梁仪式之后,丰盛的大餐就要正式开席啦!
而为了准备这顿令人垂涎欲滴的饭菜,早在前一天家里就宰杀了一头肥壮的肉猪呢。所预备的可是“六的六”规格的豪华酒席哦,也就是说会有六盘精致美味的菜肴以及六大碗香气扑鼻的佳肴端上桌来供大家享用。
此外,烧酒也是管够畅饮,绝对能让大伙儿喝得尽兴。这般隆重的场面啊,比起村里有人结婚娶媳妇时的排场可要大多喽!桌子从屋门口一直摆放到大门口。社员们一个个喜滋滋,乐呵呵,撸起袖子,捩起腮帮子,吃的是沟满壕平,喝的是东倒西歪。然后各自回家歇息去了。
中午过后,阳光渐渐变得炽热起来,正是开始垒墙的好时机。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除了自家亲人以及寥寥几位亲戚前来帮忙外,本屯子的其他社员竟然一个都没有露面!这可真是让人感到无比郁闷和不解啊。要知道,平日里大家相处得还算融洽,遇到这种需要人手的活儿,按常理来说应该都会伸出援手才对。
当时的我年纪尚小,还未满十四岁,但眼前这种巨大的反差——刚才大家还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转眼间却只剩下冷清与孤寂,这样冰火两重天的情景深深地烙印在了我的幼小心灵之中,成为了一段难以忘怀的记忆。
就在第二天,屯子里忽然开始流传起一则莫名其妙的谣言,说是我们家招待客人用的酒里面被掺入了大量的凉水。听到这个消息后,母亲仔细琢磨了一番,心里便有了数:“这话十有八九是从古老四那张嘴里最先传出来的。”说起这古老四,那可是屯子里出了名的爱占小便宜、喜欢搬弄是非之人。
那天做菜的时候,古老四更是不请自来,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厨房。他完全没把自己当成外人,一进门就直接伸手,不停地往嘴里边塞东西吃。母亲见状,赶忙笑着说道:“四叔啊,您别光顾着吃呀,我去给您倒点儿酒,您老人家先慢慢喝着。”
古老四则端起酒碗,大大咧咧地回应道:“侄媳妇儿啊,我可不白喝你这酒哟,等会儿我喝多少就给你补上多少。”
母亲听了觉得有些奇怪,顺口问道:“这该如何补法呢?”
只见古老四狡黠地一笑,压低声音说道:“这水不就跟酒差不多嘛,你只要去舀上一瓢凉水倒进酒坛子里头,那不就啥都解决啦?”
母亲一听这话,赶忙说道:“哎呀呀,四叔您这是喝高啦!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胡话呢?咱们家的酒可管够啊,就算真不够喝,去一趟供销社现买也来得及嘛!”
古老四则摇摇晃晃地点着头应道:“嗯……说得倒也是这个理儿,我那侄子可不就在供销社工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