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笑本能地,无意识地爬起来,心里想着,糟了,迟了,得赶快买菜了,不然无忧要饿肚子了。
下一刻,他意识到无忧已经将他赶走了,又茫然地站在原处,不知该做什么了。
天大地大,仿佛无处容身。
卑贱。
丑陋。
无能。
丢脸。
永远消失。
每一个字,都仿佛仍在耳边,振聋发聩。
元笑颤抖着,颤抖着,竟无声地,哭了出来。
他站也站不住,缩在地上,呜咽出声。又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说来,自打第一眼见到元无忧,元笑就对她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感。
甚至不能说只是一种“亲近感”。
爹娘将无忧捡回来的时候,无忧才三岁,事情都不记得的。而他也不过六岁,也是尚不懂事的年纪。可从那时候开始,单单看着元无忧的脸,他就懂得把无忧抱在怀里,哄她不哭。那会儿他才多大呀,他就知道要漫山遍野地给她寻摸好吃的,都给她吃。
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单单看着她。
单单只是知道“那是她”。
他就会这样做。
好像上辈子就认识她似的。
莫名其妙的,毫无原因的,他就会打心底里地对她好。
他一心对她,把他捧到心尖上。
父母早亡,他小小年纪要养活两张嘴。家里最难的时候,他连谷糠都吃完了。他自己日日饿得发昏,两日才食一餐,吃的都是些喂畜生的东西,可就在那个时候,他也要想办法让她吃上白米饭,一日三顿,顿顿不落,绝不肯少她一口吃食,甚至不肯让她吃的不好。
他还要哄她多吃。每一粒米都来得那么艰难,他还怕她吃少了,长不好个子。
后来,难处撑过去了,他仍未有过一日放松。他日夜做工,拼了命地卖苦力,三九天忍着冻疮,三伏天忍着中暑,不分冬夏累到直不起身子来,就为了赚钱给她最好的,让她穿好衣服,吃好东西,让她去最好的地方读书,还怕她让人瞧不起。
他做这些事,从未想过要她感激或是如何。他只是想为她做而已。
即使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如此。
那种与生俱来似的好感,那种让他把自己的一切,连带着自己都拿出来献给她的好感,究竟来源于哪儿?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只是觉得,她值得最好的。
他只是单单看着她,就会自然而然地为她竭尽全力。
他只是……心里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