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语道:“吩咐外院的管事和厨房,好生款待沈家的人,把他们当祖宗一样伺候着。”
“是。”无暇眼巴巴地看着她,“那您——”
陆语拿起玉石、刻刀,“吃不下,别招我反胃。告诉你,这两天要是吐,吐出来的就是血。”
无暇听了差点儿哭出来,吸了吸鼻子,碰了碰陆语身上那件道袍,“那我服侍着您换身衣服?”
昨天,陆语从傍晚昏睡到半夜,醒了之后沐浴更衣,换了这件灰扑扑的道袍,跑来这里刻字,累了就往凉席上一躺,到现在,道袍皱皱巴巴的,无暇实在看不下去了。
“不换。”陆语说,“懒得动。”
无暇迟疑片刻,道:“西院大小姐请您过去一趟。”她是想,小姐窝着一股子邪火,不妨去那边排遣一下。
陆语却道:“让她滚。”
“……”无暇站起身来,“那得奴婢先滚,这就去回话。”
陆语微笑,“她欠我二十两银子,顺道要回来。”
“是。”
过了一阵子,无忧过来服侍,坐在一旁,一面做针线,一面问陆语:“小姐,昨日您从回来就开始闹脾气,到底出了什么事?闷在心里,会闷出病来的。”看一眼外面,道,“我让院子里的人都去院门外了。”
陆语就笑,“你家小姐借到银子了,还有主儿了。”
“啊?”随着这一声,无忧扎了手,她也不在意,拿出帕子随意裹住手指,“什么叫有主儿了?”
“签了卖身契,立了生死文书。”
“……”无忧眼中噙满了泪。
“把眼泪忍回去。”陆语笑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看一步。我还真把自己这条命交待在他沈慕江手里不成?”
无忧用力点头,开始碎碎念:“一定会有办法的,您一定会有办法的……”
陆语失笑。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陆语隐隐听到院外有几个小丫鬟齐声惊呼:“无暇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她蹙了蹙眉,等着无暇进来回话,却是好一阵都没等来,便吩咐无忧:“把无暇叫来。”
无忧应声而去,很快转回来,面色不大好,强笑道:“无暇她忽然有些不舒坦,小姐,晚一些再让她来回话吧。”
陆语冷了脸,手里的动作顿住,一瞬不瞬地凝着她,“把她给我叫进来。”
无忧不敢再有二话,快步出门,片刻后,和无暇磨磨蹭蹭走进门来。
陆语忙里偷闲地望向无暇,只一眼,手里的刻刀就没了准成,刺入了左手手心。几息的工夫,鲜血沁出,滴滴答答地落到道袍上。
无暇、无忧齐齐低呼出声,一个取出干净的帕子,一个去找药箱。
陆语皱着眉深吸进一口气,盯着无暇脸上清晰的巴掌印子,“原友梅打你了?”
无暇拿走她手里的玉石和刻刀,看着她满手的血,眼泪簌簌掉下来,哽咽着道:“是奴婢说错了话,该罚……”
陆语让她用帕子把左手缠起来,随即站起身,穿上深灰色薄底靴子,向外走,“别哭,等我给你打回来。”
“嗳小姐……”无忧捧着药箱,愣了愣神,才和无暇一起出门去追陆语。
陆语已经找到齐盛,正面色冷凝地吩咐着什么,待齐盛称是,拔腿就走。
。
沈笑山骑着马,和罗松溜溜达达地来到傅宅所在的街巷。
他们是从西面过来的,趋近原府的时候,看到了陆语。
沈笑山见她一身灰扑扑的道袍,下摆皱巴巴,有星星点点的痕迹,步履优雅而快捷;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手上缠着带血的帕子,大眼睛看着前方,眼神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