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尊驾如何称呼?”唐三向来是“别人敬我一尺,我敬别人一丈”,自然彬彬有礼地问道。
“不敢不敢,老朽人称十八公,拙号劲节先生!闻得圣僧大名,值此良宵,故请圣僧到舍下作客,以文会友!”
唐三恍然大悟:原来是遇到这些妖怪了!这些个树妖,什么不好学,偏偏学了吟风弄月的雅事,大概跟本性有关吧,但凡草木,有点阳光就灿烂,有点水就浪漫,所以才有这般闲情逸趣!树妖好啊!想天地间诸般生灵,草木最多,但草木修炼成妖的却少,这其中不止要天时地利,更要一定的契机!即使他们的武力值不怎么样,但凭操纵树木这一手段,若用来搞绿化,美化环境,那可不是一般的厉害!
“贫僧是个和尚,文墨之事,其实不太懂!”
“圣僧太谦虚了,你在山下,还有庙外吟的诗,可都堪称一绝!这要是都叫‘不太懂’,那老朽就得自称文盲了!”
便在此时,又进来三个老者,形貌各异,一个霜发白眉,一个绿鬓青须,一个黛颜长身,都流露出一股清新自然的气息。
唐三忍不住心中感叹:连这些家伙住一起,边空气清新剂都省了。
三老齐齐施礼,十八公道:“我来介绍!霜发这一位,乃是孤直公;绿鬓的一位,是凌空子;黛颜的这一位,是拂云叟!连同老朽,合称荆棘岭四操!”
四操?这几位,还真是有品位!唐三不无邪恶的想到。又想这四人之名,其实都是一道谜:十八公,自然是松树;孤直公,乃是柏树;凌空子,乃是桧树;拂云叟,就是竹子!
“原来是四操当前!操好啊!想来四位的节操,一定很高!”
“不敢当,不敢当!我等四操,在此千年,最好作诗,今夜诗会,当先作一诗,以抛砖引玉!”十八公道。
那孤直公道:“某先献丑:我岁今经千岁古,撑天叶茂四时春。香枝郁郁龙蛇状,碎影重重霜雪身。自幼坚刚能耐老,从今正直喜修真。乌栖凤宿非凡辈,落落森森远俗尘。”
凌空子道:“老夫再砌一块砖:吾年千载做风霜,高于灵枝力自刚。夜静有声如雨滴,秋晴荫影似云张。盘要已得长生诀,受命尤宜不老方。留鹤化龙非俗辈,苍苍爽爽近仙乡。”
拂云叟道:“岁寒虚度有千秋,老景潇然清更幽。不杂器尘终冷淡,饱经霜雪自风流。七贤作侣同谈道,六逸为朋共唱酬。戛玉敲金非琐琐,天然性情与仙游。”
十八公道:“诸位作得好诗,老朽便来收个尾。我亦千年约有余,苍然贞秀自如如。堪怜雨露生成力,借得乾坤造化机。万壑风烟唯我盛,四时洒落让吾疏。盖张翠影留仙客,博弈调琴讲道书。圣僧,还望不吝指点!”
“蒙诸位抬举,以礼相待,贫僧便作几首相赠!”唐三一路收服许多妖精,却不曾有过草木精灵,自然起了收为已用的心思,但要收服他们的身心,最好从他们的爱好入手,于是踱着步子,到第七步时方出口吟诵道:“结根生别树,吹子落邻峰。古干经龙嗅,高烟过雁冲!这一道送与孤直公!”
那孤直公得了诗,眯起了眼,细细品味起来。
“深盖屈盘青麈尾,老皮张展黑龙鳞。唯堆寒色资琴兴,不放秋声染俗尘。这一首送与凌空子先生。”
凌空子也抚须品味起来。
“高枝已约风为友,密叶能留雪作花。昨夜常娥更潇洒,又携疏影过窗纱。这一首送与拂云生生!”
拂云叟也是品味起来。
“雷电不敢伐,鳞皴势万端。蠹依枯节死,蛇入朽根盘。影浸僧禅湿,声吹鹤梦寒。寻常风雨夜,应有鬼神看。这一首,送与十八公!狗尾续貂,让诸公见笑了!”
好一会,四个树妖才欣赏完,无不拍手称赞!
十八公道:“圣僧文采非凡,当真是后生可畏,实在叫我等几个老朽相形见拙啊!”
那孤直公道:“不只是文采,圣僧的眼力同样非同小可!诸位且看诗中,可都透出我等本来来!”
其他人仔细一想,确如其所言!当下更是惊奇。
凌空子道:“既看出我等本相,圣僧却还这般泰然自若,胆识也非同一般!”
唐三道:“过奖过奖!诸位请贫僧来,说是以文会友,其实吟诗作对倒是其次,交朋友才是真的!贫僧最好广结善缘,能与诸位为友,实在是三生有幸!”
四操互相看了看,面露惊喜之色!
十八公道:“不瞒圣僧,其实我等说到底只是修行有成的妖精,不是得道真仙,圣僧当真愿意与我等为友么?”
唐三笑了笑道:“人与树的区别,在于一个有独立的思想,另一个没有;诸位可不是没有思想的植物!既然如此,跟贫僧又有什么区别呢!朋友之间,贵在交心!树没有思想,所以不能成为朋友;但诸位却有一颗拳拳赤子之心,既如此,咱们自然也能成为朋友!除非诸位不愿当贫僧是朋友!”
四操连忙道:“能与圣僧为友,是天大的福份,我等又怎会不愿!”
“诸位交朋友,怎么不算上我一个!”洞外突然传来娇柔的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