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思,你若选择南宫弥真,他必定会随你归隐,而他一走,南宫世家后继无人,才能留给少羽一个安定的青龙王朝;若你不选择他,必会逼反南宫弥真,而南宫煜心机深沉,少羽未能与之为敌,是以东方之归属,中原之安定,在你与南宫煜一战。
朕之遗旨,未必能助你一定江山,而助你定江山之人,则是朕希望你能遇见之人。
行思,上穷碧落下黄泉,朕都不是能陪伴你的人,望你自惜,望你自怜。
……
那天,当少羽把那份夹在第三道遗旨中的信交给我的时候,不知为什么,看着上面的那些话,我却并没有难过的心情,反而有一种释怀。
他终究,还是把江山看得比我重。
其实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楚风到底有没有真正的爱过我,他的容貌与青春留在了年少时杀死萧绾婷的那一刻,而他的心呢?是不是留在了萧绾婷死后,那寒冰入骨的岁月里?
我对他而言,是一个平定江山的工具,还是一个孤独半生里无奈选择的替身?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这段感情,从一开始是我先陷落,就注定了我输,可是输赢又有什么关系,我爱他,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回身,从玉穗儿捧着的托盘里拿起一支酒杯,里面荡漾着琥珀色的流光,我微笑着,朝着那断龙石轻轻举杯:
“楚风,我自倾杯,君随意。”
。
青龙纪,光定元年,九月初四。
我坐在床榻的边沿,阳光洒进了这空旷的大殿,于清凉中带来阵阵暖意,低头看着床榻上的那个人,一直苍白的脸色似乎也被今天的阳光感染,染上了一点红晕,让他看起来更有了一些生气。
御医说,他的情况一直很稳定,可这样的稳定却不知是好是坏,我甚至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睁开眼睛,也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停止呼吸,只能无休止的等下去。
等待,就是要经得起孤单,经得起折磨,也经得起痛。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一转头,就看见穿着朝服的少羽站在门口:“行思……不,皇上。”
“……”
“文武百官,已经全都到了大殿。”
“……”
“该临朝了。”
我点了点头,又低头看向了那个昏迷着的人,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伸出手去轻轻的拍了拍他满是伤痕的手,他的手很凉,也很消瘦,就算只是看在眼里,也让人有一种淡淡的心酸。
我,不会还你一个乱世。
在心底里这样说着,我抓住了他的指尖,用力的握了一下,想要借一点他曾经的坚持和力量,便要转身离开,可就在那一握之间,一种异样的感觉从手心传来。
我的脑子嗡了一下子,急忙睁大眼睛看向他的手,紧张得整个人都有些战栗——他,在动?
刚刚那一瞬间,手心那一点轻轻的颤迹,是他在动吗?
可是当我仔细看时,他却依旧沉沉的睡着,而这时站在门外的少羽又轻轻道:“行思,大家都在等你了。”
我微微蹙眉,又看向了那个人,他仍旧一点反应也没有。
不是第一次了,我经常会看到他睁眼,他笑,他的手指在动,可心急火燎的唤来其他人,却往往是失望,有的时候连自己都有些不甚自信,也许刚刚的,真的只是心里的幻觉。
我叹了口气,慢慢的站起来走到了门口,少羽和身后的侍卫已经肃然而立,我吩咐站在一旁的玉穗儿:“好好照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