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123

第227章 新苗承旧荫（第1页）

塬坡的第一场霜落在打谷场时，建国蹲在窑厂后坡教小妹辨识陶土。小妹捏着块泛红的胶泥，指甲缝里渗着土色：&0t;哥，这泥咋比马里的沙黏乎？&0t;建国用陶片刮去泥块棱角，露出底下细腻的纹理：&0t;这是塬坡的&039;胭脂泥&039;，烧出来跟秀兰婶带回来的马里陶罐一个色儿。&0t;他指了指远处的晾坯架，上面摆着小妹捏的歪歪扭扭的泥哨。

晌午时分，窑厂的烟囱冒出淡青色的烟。二哥建军在窑前添柴，火星子溅在建国的粗布围裙上，烫出几个焦斑。小妹举着陶碗跑过来，碗里盛着掺了椰枣蜜的稷米粥：&0t;哥，二柱叔说马里的稷米能酿出琥珀色的酒。&0t;建国接过碗，粥香混着窑火味，像塬坡与马里在碗里重逢：&0t;等你长大，哥用这泥烧个酒坛，装咱塬坡的糜子酒。&0t;

暮色降临时，塬坡的信鸽扑棱着落在窗台，带来秀兰从马里寄的信。信纸里夹着片干枯的椰枣叶，叶脉间还粘着沙粒：&0t;建国，让弟妹们学编椰枣叶筐，马里的娃娃三岁就会。编筐要顺着力道，跟咱塬坡编竹篓一个理儿。&0t;建国摸着椰枣叶，想起去年秀兰回家时，给小妹带的椰枣木卡还别在她辫梢。

小弟凑过来，鼻尖冻得通红：&0t;姐的卡是不是用这叶子做的？&0t;建国笑了，从兜里掏出把塬坡的篾刀：&0t;椰枣叶比竹篾软和，明儿教你们编&039;双塬筐&039;，一边编塬坡的枣花，一边编马里的驼铃。&0t;小弟蹦了两下，棉鞋踩在霜地上咯吱响：&0t;编好的筐能装金枣不？&0t;

&0t;能，&0t;建国用篾刀削着椰枣叶梗，&0t;还能装塬坡的故事，等你们去马里时，送给那边的娃娃。&0t;他抬头望着塬坡小学的方向，教室的窗户透出煤油灯的光，像落在塬坡上的星星。

深夜，建国坐在窑厂门槛上，护窑符在掌心磨得温热。小妹抱着陶泥团挨着他坐下，团上缠着从马里带回的彩线：&0t;哥，马里的娃娃真的住在沙堆里？&0t;建国往她手里塞了块烤红薯：&0t;马里有沙丘，也有绿洲，跟咱塬坡有旱田也有水渠一个样。秀兰婶说，马里的娃娃会用沙粒在地上画画。&0t;

&0t;那咱用陶泥画！&0t;小妹眼睛亮，红薯汁沾在嘴角，&0t;哥，明儿教我捏个马里的骆驼吧，要驮着金枣的那种！&0t;建国点头，窑火映在小妹脸上，像塬坡的晚霞：&0t;捏！等你捏好了，哥给你烧出来，挂在窑厂门口当风铃。&0t;

次日清晨，塬坡的薄雾里飘着椰枣叶的清香。建国带着弟妹们蹲在窑厂前，将泡软的椰枣叶分成细条。小弟举着条叶梗，梗上还沾着昨夜的霜：&0t;哥，这叶条跟塬坡的麦穗似的！&0t;建国用篾刀将叶条削平整：&0t;塬坡的麦穗能打粮，马里的叶条能编筐，都是黄土地的宝贝。&0t;

晌午时分，小妹的第一只椰枣叶筐成型了。筐底编着塬坡的&0t;福&0t;字，筐沿扭着马里的波浪纹，虽然歪歪扭扭，却透着股认真劲儿。建军路过时摸了摸筐沿：&0t;中！比我头回编竹筐强多了。&0t;小妹仰起脸：&0t;等秀兰婶回来，我要把这筐送给她，装马里的金枣！&0t;

暮色降临时，塬坡的商队带回秀兰的口信。阿卜杜拉牵着骆驼走进窑厂，鞍袋里装着马里陶工送的彩线：&0t;建国娃，秀兰女士说塬坡的女娃手巧，编的筐能换马里的彩布。&0t;建国接过彩线，线团里裹着张马里娃娃的画像，娃娃手里捧着塬坡的金枣。小弟凑过来：&0t;哥，这娃娃跟我一般大！&0t;

&0t;是该让你们见见了，&0t;建国将彩线分给弟妹们，&0t;等开春，咱用塬坡的陶车拉着编好的筐去集上，换些马里的绘本回来。塬坡人说&039;好记性不如烂笔头&039;，你们得把两边的故事都记下来。&0t;小妹捏着彩线，突然指着骆驼：&0t;哥，那骆驼的铃铛跟咱窑厂的陶哨声一样！&0t;

深夜，建国坐在陶轮前，将塬坡的红胶泥与马里的椰枣叶灰揉成泥团。泥团在轮盘上转着转着，渐渐成了陶铃的形状。二哥建军端着油灯站在一旁，灯影在泥胎上晃出小妹编筐的身影：&0t;建国，娃们说编筐时，总想起秀兰婶教他们认金枣苗的样子。&0t;建国握着刻刀，在铃身上划出椰枣叶纹：&0t;婶教的是种地的理儿，编筐学的是过日子的活儿，都不能丢。&0t;

又过了几日，塬坡的雪粒子开始打在窑墙上。建国带着弟妹们在窑厂库房里整理编好的椰枣叶筐，小妹的&0t;福&0t;字筐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小弟突然指着墙角的陶车：&0t;哥，陶车的轮毂上咋有冰花？&0t;建国用粗布擦了擦轮毂，冰花下露出塬坡与马里的纹路：&0t;那是霜花，跟咱窑厂的窑汗一个样，都是日子结出来的。&0t;

晌午时分，窑厂的炉火映得满屋子暖烘烘。建国教弟妹们在椰枣叶筐上缝塬坡的布贴，小妹选了块绣着枣花的蓝布，小弟则挑了块马里彩布。建军靠在门框上笑：&0t;哟，这筐成了&039;鸳鸯筐&039;！&0t;建国点头：&0t;鸳鸯筐好，就像塬坡跟马里，隔着万里却能凑成一对。&0t;

暮色降临时，小妹突然指着窗外：&0t;哥，下雪了！&0t;塬坡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下，落在椰枣叶筐上，像撒了把碎银。建国摸了摸小妹的头，雪花落在她辫梢的椰枣木卡上，闪着细碎的光：&0t;雪落窑厂白，开春苗儿绿。等雪化了，咱就该给马里的娃娃们寄筐了。&0t;

深夜，建国躺在窑厂的草垛上，听着雪花打在窑顶的声音。护窑符与椰枣叶筐的影子在月光下交织，他突然想起秀兰说过的话：&0t;每棵金枣苗都得经住霜雪，才能结出甜枣。&0t;小妹抱着陶铃蜷在他身边：&0t;哥，等我攒够十个筐，能不能换一只马里的小骆驼？&0t;

&0t;傻丫头，&0t;建国笑了，雪花落在他睫毛上，&0t;咱塬坡的娃娃不换骆驼，咱用筐换故事，换马里娃娃手里的沙画，换他们眼里的塬坡。&0t;他望着塬坡方向，雪光映得天地一片明净，&0t;等你们长大了，这些筐就是桥，连着塬坡的沟和马里的沙丘。&0t;

小弟翻了个身，手里还攥着椰枣叶条：&0t;哥，马里的娃娃会不会用咱的筐装雪花？&0t;建国望着星空，雪花落在护窑符上，渐渐积成小小的塬坡形状：&0t;会。就像咱用马里的沙粒捏陶哨，他们也会用塬坡的雪花编故事，串成项链挂在椰枣树上。&0t;

又过了些日子，塬坡的雪停了。建国用刻刀在陶制标识牌上刻下&0t;冬藏&0t;，牌面上塬坡的农历与马里的历法都染着银白色。小妹举着编好的第十只椰枣叶筐走来，筐沿上缝着塬坡的&0t;平安&0t;二字和马里的吉祥纹：&0t;哥，这筐能寄了不？&0t;建国接过筐，摸了摸筐底的&0t;福&0t;字：&0t;能。等明儿商队出，咱把筐装上陶车，让骆驼驮着走。&0t;

晌午时分，塬坡与马里的孩子们围在窑厂前，看着陶车装满椰枣叶筐。阿卜杜拉给每只筐系上塬坡的红绳，小弟突然指着绳结：&0t;这结跟马里的驼铃结一样！&0t;建国笑了，那绳结在雪光中晃着，像塬坡与马里的手，在寒冬里握在一起。

暮色降临时，商队的驼铃在塬坡的雪地上响起。建国带着弟妹们站在窑厂门口，看着陶车的辙印在雪地上延向远方。小妹突然挥手大喊：&0t;马里的娃娃，塬坡的筐来啦！&0t;喊声惊飞了窑厂房檐的麻雀，雪花扑簌簌落在她间。

深夜，窑厂的窑火映红了塬坡的雪。建国坐在陶轮前，将塬坡的红胶泥与马里的雪水揉成泥团，泥团在轮盘上转着转着，渐渐成了信箱的形状。建军端着油灯站在一旁：&0t;建国，明儿该教娃们写信了。&0t;建国握着刻刀，在信箱上划出邮差纹：&0t;信要写得实诚，就像咱塬坡人种地，一锄头一个坑。等马里的娃娃收到信，就知道塬坡有群盼着他们的兄弟姐妹。&0t;

塬坡的夜风带来远处的驼铃，窑火的光芒与雪光的璀璨交织在一起。建国知道，当椰枣叶筐抵达马里时，塬坡的雪花也将落在马里娃娃的手心里。黄土地与沙漠，因一抔土、一只筐、一群血脉相连的孩子，紧紧连在了一起。

东方渐亮时，建国将刻好的信箱轻轻放在窑厂门口。护窑符与信箱上的邮差纹相互映衬，像塬坡的脚印与马里的驼印，虽远隔万里，却共同丈量着时光的距离。他站起身，听见塬坡小学的钟声响起，那是早读的钟声，也是新一天的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