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漆黑的眼波一滞,不带情绪地扫了过去,&ldo;潘西小姐,还有什么事?&rdo;
那眼神早已褪去了温度,就像窗外没有月光的黑夜,乔伊却还是被注视得心慌,低下头,换成了自己常用的语言道:&ldo;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我念得对不对。&rdo;
陆仰止薄唇一扯,将笑未笑,&ldo;潘西小姐在学中文?&rdo;
&ldo;学了一点。&rdo;
可是至今为止,能念得最准确,最好听的,也只有这三个字了。
陆仰止颔首,手掌搭上门把手,要开门的前一秒,又听她犹豫迟疑地插话道:&ldo;伯爵小姐要拓宽河道的事,你知道吗?&rdo;
男人收回目光,望着眼前的雕花木门,连一个余光都没留给她。
乔伊知道他这是在等待自己的下文,便直白地开口问他:&ldo;你要帮她?&rdo;
&ldo;你觉得呢?&rdo;男人无波无澜的反问,嗓音却低沉沙哑得激起了空气中的涟漪。
乔伊心里莫名搓起一股火,&ldo;你为什么要帮她?你不觉得她对你的态度很过分吗?你连命都可以给她,她却‐‐&rdo;
&ldo;潘西小姐。&rdo;男人颀长挺拔的身躯似靠非靠地倚在墙边,乌黑如泽的眼瞳淡淡睐着她,唇翕动,漠然说了句,&ldo;你是不是忘了,如果没有她,你现在早就是葬身山崖下的一条孤魂野鬼了。&rdo;
一剑穿心。
乔伊用指甲扣紧了掌心,那画面来得太快,快到她根本来不及给自己洗脑。
是了,当时救了她的,是那个女人。
但真正让她难受的不是这一点,而是,当时要将她推下山崖的人,是陆仰止。
是这个她心心念念、连学中文都要最先学会的名字的主人。
陆仰止无疑是个智商很高也不给自己和旁人留后路的人,一句话戳中对方的心坎对他而言不过尔尔小事。
&ldo;你想帮她……&rdo;不甘心和其余种种情绪交织混杂在一起,乔伊忽然做了个极其荒唐的决定,抬眼郑重又认真地看着他,&ldo;我可以帮你。&rdo;
这话倒是让刚收回目光的陆仰止又重新看向她,他的眼角眉梢凝然未动,喜怒难辨,&ldo;是吗?&rdo; &ldo;布莱恩公爵是我外公。&rdo;乔伊握紧拳头撑着自己的后腰,好像这样能让她的气势看起来足一点,&ldo;只要你答应放过我二哥,把潘西家的宗族亲戚们全都接回来‐‐我也不求你重新给他们荣华富贵,只要
、只要别让他们在那种苦寒之地受罪就好。我可以在我外公面前替你们说几句好话。&rdo;
陆仰止听罢半晌没有反应。
就在乔伊的心一寸寸凉下去时,忽听男人一声低沉的哂笑,&ldo;潘西小姐,你外公要是有你一半心大,我们也不必这么头疼了。&rdo;
这话‐‐
比起夸她,更像是在讽刺她和自己的仇敌同流合污,说话做事毫无立场。
&ldo;我确实没有我外公那么难搞。&rdo;乔伊冷下脸,&ldo;他是一家之主,他要考虑的除了亲人的安危,还有宗族的脸面,我一个女人,又不需要顾及这些。&rdo;
&ldo;是吗?&rdo;陆仰止眼中蓄着深深的笑,就算是笑,也让人觉得十分危险,&ldo;那潘西小姐作为一个女人,顾及的会是什么呢?&rdo;
乔伊没想到她表达得这么隐晦还是被男人一下抓出了弦外之音。
她的脸就这么在他的注视下&ldo;腾&rdo;地变红,红到了耳朵根。
发丝因为先前淋雨还没完全干透,身上的湿意虽然显得狼狈,却也刚好衬托出了她玲珑有致的线条。
&ldo;我听说中国有句话叫,惜取眼前人。&rdo;
到底是西方女孩,说出这话时少了几分娇羞,像是即将奔赴战场的战士,昂首挺胸的,&ldo;我喜欢你,反正你爱的人也对你无意,你为什么不放过自己,也放过她?&rdo;
&ldo;……&rdo;
陆仰止听她前半句话时还面无表情的脸,在听到&ldo;放过&rdo;二字时陡然阴沉得不像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