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李忠从袖中取出一份薄薄的、折叠得异常整齐的纸笺。
那纸笺质地普通,却因递出之人的身份而显得重若千钧。他并未直接交给李孝寿。
而是将其轻轻放在身旁的案几上,指尖在那纸笺上点了点,发出轻微的笃笃声,在寂静的二堂内格外清晰。
“此乃一份供词抄录,所述之事,与那场大火,与那孙有财,甚至与那些‘突发急病’、‘失足落水’之人,都大有干系。”
李忠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秘而不宣的意味,“提供此证之人,此刻已在定王殿下羽翼之下,安全无虞。”
“府尹大人尽可放心,此人绝不会再‘意外’身亡,也绝不会‘不知所踪’。”
“殿下说了,此人的命,他保了。”
李孝寿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几乎要撞出胸膛!
定王不仅拿到了关键证词,还直接扣下了关键人证!
这分明是在告诉他:你开封府查不到、保不住的人,我定王府能!
你不敢动的棋,我来替你动!
朱家再狠,手也伸不进定王的身边!
一股巨大的压力伴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解脱感同时袭来。
压力在于,定王已实质介入,他李孝寿再无半分退路和敷衍的余地。
解脱在于,至少手上有了能继续追查下去的、被强力保护的铁证,不必再对着那些意外徒呼奈何。
“李内侍……这……”李孝寿的声音带着颤抖,既有对证词的渴望,更有对定王手段的敬畏。
“供词在此,府尹大人可自行详阅。”
“其中牵连何人、指向何处,想必大人一看便知。”
李忠的语气恢复了平淡,却字字如钉,“殿下只问府尹大人一句:有了这个线头,开封府是否已能‘实心用事’,将这盘根错节的乱麻,抽丝剥茧,理出个真相来?”
“是否已能顶住各方压力,将那作奸犯科、藐视王法、戕害黎民之人,绳之以法?”
李忠的目光再次牢牢锁住李孝寿,那平静的眼神下,是毫不掩饰的审视与不容置疑的逼迫。
他不再提朱家,但“各方压力”指向谁,不言而喻。
他将选择权,或者说,将最后通牒,赤裸裸地摆在了李孝寿面前。
此刻,空气仿佛凝固了。
他看着案几上那份轻飘飘却重如泰山的纸笺,仿佛看到了一根点燃引线的火折子,也看到了一根可能救命的绳索。
一丝冷汗顺着他的鬓角滑落。
签押房外,阳光炽烈,蝉鸣聒噪。
而二堂之内,却是一片死寂的冰寒。
李孝寿的喉头再次滚动,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伸出手,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最终,落在了那份纸笺之上。
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仿佛要吸尽了肺腑深处所有的犹豫和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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