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谢一尘思索良久。
宁珏已经走了,即便不走,谢一尘也无法说什么,说了又能怎样,婚姻是迟早的事。
她终有一天会和一个人结婚,和她喜欢谁,爱上谁关系不大——她是天生的异类,能够爱上男人的可能微乎其微,除非她继续勉强自己。
姜望真适合去做销售,说出来的话深切她的痛处。
或许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
或许,各取所需,等到她面容衰败,青春不再,也是结过婚的人,丧失婚姻市场的竞争……
姜望摆出的条约横在她心头将近一个月,她每天都回想这些话,斟酌地,审慎地思考。
坐在镜子前,她质询自己,真要结婚了?就如白蛇为了报恩,盲目地嫁了许仙?不,不是这样对应的,她是痴了不成?就是不爱,万一有谁更合适地爱着她?她并不是宁珏,非得一个人爱着自己不可——
婚姻也不过是经济利益的交换,眼下来看,的确是没有比姜望更合适的了。
姜望答应她,要是她决意离婚,自己绝无二话。
口头承诺,君子协定,她吃了亏也只能吞咽苦果。
结婚,是赌博,赌一辈子当个隐藏起来的异类,赌孤独,赌自己心如死水,赌她不再见到宁珏,赌她不再见到宁珏这样的人。
最后,怪物和怪物住在一起,一个屋檐底下冷暖自知。
她应了这场合约,姜望开车带她去拍婚纱照,她勉强站起来,忽然感到双腿无力。
“要是有一天——我们这样的人,能和自己心爱的人结婚,我们就不用这样勉强。”罗宾这样总结,谢一尘默然不语,他把她扶下来,陪着试婚纱的女孩看见两个帅气的男子侍候她,羡慕了起来,小声说:“伴郎也是一表人才,是新郎的朋友?”
三个人都尴尬了一会儿。
罗宾把手捧花交给谢一尘,两个人都表情哀伤,像完成了什么交接的仪式。
和姜望的合约完成,谢女士和李先生半是挑剔半是欣喜地为她准备盛大的婚礼,全盘照抄别人的风俗,婚礼的形式和只有他们知道的实质一样不伦不类,在南城最大的天主教堂举办。神父在两人中间垂眉读经,穿着洁白的以弗得的唱诗班分列两侧。
谢一尘和姜望两方共计四位家长都握着手暗自期盼。走廊尽头,姜望推着轮椅上的谢一尘款款走来,金童玉女,灯光好得出奇,两个人都像是从美人画中走出来。音乐和鲜花盛放在他们头顶,神的祝福沐浴在他们名不副实的婚姻中。
好友中,罗宾穿着白西服低调地坐在嘉宾席,谢一尘四下打量,抱着胳膊,像是被聚光灯全然覆盖,她正孤独地对空无一人的观众席发出微弱的独白,她很想直接从轮椅上站起来逃离这里,最终压抑了很久,有那么几分钟,再次失去对双腿的控制权。仪式结束后,姜望和罗宾眉来眼去得让谢一尘厌烦又羡慕——
之后,谢一尘很长时间没再主动站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故事情节虚构,形婚是结合时代背景与人物设定的。
然而现实生活复杂,关于这一切,各自斟酌,冷暖自知。
后面还要再解决这事猜到了吗把姜望放在配角栏的原因?
第43章好坏
作者有话要说:答案揭晓,因为他是许仙的映射。
宁珏很会装傻充愣,听着抱歉,也轻易地掠过去了,枕着沙发歪了头,沉默了很一会儿,谢一尘探头看她,她已经闭着眼,像是睡着了很久。
就是情投意合,又怎么样?宁珏想得清楚,难道谢一尘能离婚,一转眼和她去民政局不成?别说是去结婚,就是对人说明了,也少不得一顿臭鸡蛋烂菜叶,她自己是一向是地底的尘埃,不在乎被谁糟践,可谢一尘呢?况且,同是女人,她自己也过不了这坎,多想无益,多想就要逃,索性不想,没心没肺。
所以她缄默不语,摆出淑女的,造作的仪态和谢一尘说话。
说起谢一尘在这边,姜望雇了个保姆来照顾,但是那个女人总是偷家里东西,看谢一尘是瘸子,每天要用电话给自己家里讲大半天电话,态度嚣张。很快就被辞退了。
谢一尘漫不经心地提起姜望做得一手好菜的事,但姜望偶尔不回来,和她约定了,一周有三四天去男友那边,所以总是她喊楼下相熟的老板送饭菜上来……前些日子,饭店忽然改换了口味,谢一尘吃不惯,原来是听说她感冒了,换了清淡的食物。
她声音轻微地说起琐事,掀开被子一角坐在床沿,宁珏抱着膝盖听谢一尘说话,过了一会儿,她就提起程家玺的事,说是去往平都的煤车上的女人,又说了些别的,顺带地提小时候做贼被人打的事。她们议论的话题实在交叉不起来,放在同一个时空,区别就像猫和狗一样明显。
是宁珏故意这样说的,她本可以说些公司里吕姐和老板格外照顾她的事,但是说这些,像是呼应着谢一尘的温暖,可说得差距太大,她又不忍心谢一尘落寞地同情她。
于是,就在谢一尘垂头思索的时候,宁珏掀开被子拍拍身侧,要谢一尘坐在她旁边。
谢一尘笑笑:“你不担心?”
“什么?”宁珏瞪着眼睛问,谢一尘摇头,抱着胳膊有些寂寞地退开两步。
“你这人怎么这样犟的?就是喜欢我,连朋友也没得做?我是什么东西?你再这样我就当你嫌弃我了。”宁珏故意地撒娇,又埋汰自己,谢一尘幽幽屈身,钻进被子里:“你真是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