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什么事,谢谢关心。”
“只是一个朋友去世,心情有些低落,走几步就好了。”
后半句没必要说,但金果果为了照顾陌生人的关心,免得对面生出不必要的懊恼和担心,补充了一句。
司机木讷应了声,也不知怎么安慰,回到车上开始倒车退走,没几秒钟忽然又开门下来。
“客人让我对你道一声节哀。”
这乘客什么都通过司机师傅来转发,让人感觉他很社恐。
对方是个细心而礼貌的人。
金果果这么想。
“谢谢。”
她也认真地道谢,对那车里模糊的身影鞠了一躬,在细雨中,心里忽的松快了些。
哪怕是游子归乡的寂寥,哪怕是朋友逝去的雨夜,也总有一些细小的温暖,让人不至于对这个世界失望。
金果果打了三个喷嚏,为了预防感冒,才终于放弃淋雨,回到了车上。出租车与那热心礼貌的路人早已不知去向,前方路灯照着云层,寒雨虽未止,却多了几分温暖的迹象。
家就在前方。
陆亚东家的隔壁。
火光依稀能见,白色的花圈摆在巷子尽头屋檐下,在风中瑟瑟。旁边空地一侧木园堂已搭了小半,师傅们冒雨赶工,乒乒乓乓的捶打声与电动螺丝刀的轰鸣不时会响起,夹杂着从堂屋传来间或高亢的哭声与乐声,融合成一段平凡人生中少有的热闹。
本该是曲终人散的寂寥,却喧哗的沸腾。
她驻足良久,鼻子发酸,悄没声息地绕到另一边,推开了自己家的大门。
金果果与陆亚东从祖辈开始就是老邻居,两家的老屋就靠在一处,还曾共用过一堵墙。后来各自在宅基地翻修新房这才分开。但金果果卧室的窗口就对着陆亚东的房间,小时候晚上他们还隔着窗聊过天扔过枇杷。
如今对面的窗户一团漆黑,房间的主人停灵在楼下,亲戚朋友大约也都聚集在一处,他的房间空无一人。
金果果用吹风机吹干头发,王桂芳在旁低声埋怨:“早叫你明天再回来,怎么弄得跟落汤鸡似的?你车是不是漏水?”
“哪有车会漏水?”
“那你从前门走到家里,也不至于湿成这样。”
很难向长辈解释微妙情绪导致的反常举动,金果果选择了沉默。
她抿着嘴唇,眼皮微肿,满是水光,书桌上镜子里的自己熟悉而陌生,记录中的容颜悄悄随着流年变换。皮肤仍然光洁而紧致,鼻翼精致,尤其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小时候总被人说马兰头吃多了才有这么亮的眼睛,如今似乎仍然保留了一丝少女的娇俏。但悲伤与疲倦在皮囊之下涌动,留下了被岁月催熟的印记。
在自己的少时的闺房,她总有种难以言说的放松与舒适。
上大学之前,金果果在这里不间断地住了十八年,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少女时第一次的萌动,成年时的恐惧与欢喜,每一段时光都烙印在这里,像是永恒的归属与本体。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