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有人拿康毅冒领功劳说事也不怕,现成的理由就在眼前:此前他怕不成功被官府判罪,所以让康毅顶上去,现在他后悔了,觉得当初便宜了康毅,而当里正,就是他小心思最直观的表现。心下已有决定,苏长青也不烦闷了,给自家收拾完菜园子,提着锄头去学堂,整理学堂院子的花圃。里正刚和老爷子说完此事,见他来,笑道:“长青是个孝顺的!”老爷子抚须,望着窗外忙碌的人影,道:“长青如何打算我不知,但有一点我能保证,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是苏家村人。”晌午,老爷子留里正吃饭,苏婉得知后,送了一碗酸菜鱼。三日后,在县衙衙役的见证下,苏家村新老里正交接。村里各家地亩、地基、人口、纳税、服役等记录簿经衙役检查与县衙记录无误后,交由苏长青保管。苏长青,正式成为苏家村新一任里正!呈上红封送走衙役后,众人簇拥着苏长青去三神爷殿上香烧纸。鞭炮余音还在耳边,空气中青烟还未消散,见围观的人没啥动静,老里正提着烟杆指着众人笑道:“以后你们各家有事,找长青啊,就别来烦我这老头子喽!”有那机灵的小子,故意挤到人前扬声道:“那可不行,今年秋我爹准备分家哩,叔可要帮我说道说道,让我爹给我多分一只碗。”这话一出,逗得众人哈哈大笑。谁分家想要多一只碗,不过是说笑逗乐,强调老里正他依然是村里德高望重、能说得上话的人!苏婉知晓这个消息后,第一反应是他爹成村官了,以后能知晓更多村里八卦!休沐回家来的安儿兴奋道:“爹,以后我帮你记账,我的字儿写的好,夫子都夸呢!”忙着重新整理村里各种账簿的苏志栋抬头定定看着弟弟,好半响才说道:“你又想要什么?”“我没想要什么,大哥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安儿抱住他爹的胳膊撒娇:“爹,大哥诬陷我!”苏志栋对弟弟的说辞表示怀疑,“你无利不起早,能有这么好心?”余光瞥见表弟在一旁捂嘴偷笑,突然转头,“小树,你说呢?”小树嗖一下将捂嘴的手背后,抿唇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眼底的笑意却是昭示着他什么都清楚。安儿却觉得被好兄弟漏了底,蹦过去拦人。两人在书房打闹,被苏志栋赶出来,你推我挤到通堂,一不小心将秦小鹿垒好的积木踩塌了。“哥哥~表兄~”秦小鹿眼泪汪汪控诉。安儿连忙松手,“是哥哥不好,哥哥错了,哥哥帮你垒好。”小树也蹲身帮忙,结果两人都没脱鞋直接踩在席子上,苏婉进来看到,又是一顿狮吼。两人成功站在墙角面壁思过。“七八岁狗都嫌,你两九岁了啊,这猫嫌狗憎的劲儿啥时候能过去?”苏婉边擦席子边念叨。安儿鼻子出气,狠狠道:“我早都不追猫撵狗了。”他觉得是被表弟连累,说话还不忘瞪身边人一眼。小树觉得这个表哥有点不识好人心,自己不是都帮他隐瞒了嘛,还怪自己,真是不知好歹!一刻钟的罚站结束,两人一个左哼哼一个右哼哼,不欢而散。安儿去书房,继续磨自己帮忙记账的事儿。小树却是找二表姐吐槽,“二表姐,你不是经常教导我们要谦虚嘛,我看二表哥一点都没记住,夫子夸他字迹有风骨了,那下巴高的能戳人,大言不惭以后能有独成一家的风格。”想到被白了的一眼,小树不遗余力地给二表哥上眼药,“现在写废的纸都要保留,说什么以后会成为绝世真迹,还想在院子挖个水池洗笔??????”“噗~”苏婉直接笑喷,没想到弟弟是过了狗都嫌的年纪,却是早早进入中二期。墨池洗笔,这不是效仿王羲之么!“二表姐,你看吧,我就觉得很幼稚。”小树双手一摊,道:“他帮姑父记账,就是想留下更多的书法趣事供世人流传。”当日在书院得夫子表扬,安儿可是踩着凳子豪言:“想想,几百年后,世人提起书法大家苏志安生平,定会说其练字之事,到时我沙盘练字、河边淤泥练字、雪地练字??????通通都能成为佳话!”“呕!”想起当日二表哥如痴如醉的表情,小树伸舌头呕吐,道:“一点都不谦虚,是不是呀二表姐?”苏婉忍笑,道:“是,夫子表扬,是值得高兴,也该再接再厉,不然,后世之人提起,也会说苏志安是吹牛皮大王。”小树自觉心里舒坦了,附和道:“就是哩。”一手抄起席子上玩的苏旻逸在空中颠,教导道:“旻逸,你可不能学你小叔叔啊!”逗得苏旻逸啊啊叫着抗议,要下来在席子上玩。本来,苏长青接任里正,要办个席面,这是传统,一则让村里人乐呵乐呵,二则请衙役吃一顿,方便日后好办事。苏长青将这个席面挪到了秋收后,不过,他提前在府城昌泰楼定了两桌,请县衙三班六房的和府衙典史等小吏吃了一顿,请大家日后多多关照。俗话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打点好这些小官小吏,日后办事才好顺利!艳阳高悬,山野青绿,川地麦田偶见农人弯腰除草,山地却是热闹至极。家家户户都准备种洋芋、栽番薯,一道一道起地垅太费事儿,也不知谁最先想的,让牛拉犁宽间隔深犁地,两道犁沟被翻起的土堆一起,直接就是一条现成的垅。虽有些潦草,也不紧实,但种洋芋栽番薯藤,绰绰有余!因此,大部分人家都在地头等着牛犁地起垅。新翻的泥土很是湿润,在阳光的照耀下,升起淡淡白雾,随清风飘远。老农感慨,地里水汽足,今年麦子不愁了!“割麦了交税后有的多,就卖点,今年粮价应该不差。”说起收成,有人不自觉提起粮价。“麦留着吧,多囤粮总没错。”“我看今年洋芋番薯也不差,就是不知道到时价钱咋样?”“价钱应该也不会太低,来府城的商队多,到时候卖给商队,说不定还能高个半文一文。”“说起商队,前几天我去府城见到一个商队,那高头大马,一看都是好马,也不知现在来收什么?”??????消息灵通的人,知晓那不是商队是巡查使,可农户哪知晓恁多,只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商队。巡查使入城,对老百姓影响不大,至少苏婉觉得,与自家就没多大关系,听安儿说巡查使来府城了,她眉眼都没动。目送马骡驮着两大筐切块长芽的洋芋上山,苏婉羡慕道:“太能干了,咱家什么时候也养马骡,这一筐顶人背两筐吧!”“大舅在帮忙找,只是一时半会儿没合适的。”梨花折身进院子,继续切洋芋块!杏儿将挑拣出来没长芽的洋芋扔一边,下巴放在篮子提手上,生无可恋道:“大舅想找伤了的战马,那可不是好买的。”“你小心磕到嘴。”苏婉提醒道。“没事儿额??????”杏儿刚说完没事,下巴滑下来,嘴唇磕在篮子提手上。见她眯着眼睛一脸痛苦,苏婉就知磕重了,准备洗手查看,就见杏儿松手,上嘴唇已经肿起,而且渗着血。她嘶溜着说话,“二姐,今儿别做辣菜了,吃不了。”苏婉和梨花又气又想笑,苏旻逸蹲在面前看,皱着眉头嘟嘴吹气,“呼呼就不疼了,给小姑姑呼呼。”“别学你小姑姑啊!”“嗯,我不学。”他们四人在灶房侧面的柴棚下挑洋芋切洋芋,山地,苏长青、张氏带着儿子种洋芋。苏志栋经常做农活,大家都见多不怪,安儿却是很少来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