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隔半个时辰用木耙耙一回,这是杏儿安儿最喜欢干的事情。中午的天儿很热,安儿杏儿闹着要穿短袖短裤,苏婉突然发现,她竟然说不过安儿,只得同意安儿穿。这可是杏儿这段时间来受到的最大的区别对待,睁大眼睛泪水汪汪,视线在大哥、大姐、二姐身上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苏婉只得抱着人慢慢解释,“你想想,平时天热去地里,娘和爹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杏儿眼中噙泪沉思,倒是已经换好短袖短裤的安儿蹦出来,大声道:“爹可以光膀子,还可以将裤脚挽得高高的,娘不会。”苏婉摸着杏儿脑袋,赞许了一回安儿,柔声道:“你二哥说得对呢,晚上在家穿短袖短裤也是你现在年龄还小,再过两年也就不行了呢,若是大白天你穿出去,别人不止笑话你不知廉耻,还会说爹娘爷奶不会养孩子??????”杏儿眼里的泪水终于挂不住了,溢出眼眶,她喃喃道:“那,那为什么二哥就可以穿。”苏婉换了个姿势,盯着杏儿眼睛认真道:“那是因为男女有别啊,你现在不是很明白,没关系,等再过个像现在这样的夏天,你就无师自通了。”“无师自通就是不用别人教,就能知道明白,我们杏儿可聪明了,所以会无师自通!”劝住杏儿后苏婉松了一口气,安排两人去隔壁拉麦。“今儿中午二姐做饭,保准是以前没吃过的,还冰冰凉凉,想吃吗,你跟二哥再拉两次麦子就能吃到。”杏儿点头,挣扎着要下地。换了短袖短裤的安儿已经在院子跑了一圈,此时,正双手叉腰站着,肉乎乎的胳膊在阳光下白的刺眼,呲着牙大乐:“二姐,那我要吃两碗。”“行,只要你吃得下。”两人也不在油布上打闹,就戴着小草帽一人一个耙,赤脚在麦子上来来回回走。身后,木耙齿在麦子上留下浅浅的沟。苏志刚赶着马车刚绕过墙角,目光就被俩草帽小人儿吸引。待马车走近,盯着安儿的半臂及不到膝盖的??????裤子,他笑道:“安儿,你这是将衣服剪坏了?”杏儿安儿齐齐转头,看清人,扔下木耙奔过去,“二堂哥,你回来啦!”这一声声的欢呼,将家里的人都招了出来。苏志刚脸庞比之离家前黑瘦了很多,不过,却能看出来身体更壮了,抱着安儿,胳膊上的腱子肉鼓起来撑起衣袖。“爷奶,我回来了。”“好好好,回来就好,你爷天天念叨你呢。”李氏拆门槛,让马车顺利进院。苏志栋牵着缰绳,看着高壮健硕的马,羡慕道:“二堂哥,这是你的马?”“这是马骡,马太贵了,以后再买。”张康毅的商队归来,让进入夏收尾声的苏家村再一次忙碌起来。不知张康毅爹娘感受如何,反正与之比邻的李秀儿率先受不了了,跑来跟苏婉抱怨。“婉婉,你说那些人怎就恁厚脸皮呢,当初康毅叔组商队缺人手,路上见面儿都绕得远远的,就怕被问到要不要去商队,现在倒好,见商队的人都回来,个个都贴上去。”李秀儿窝在椅子上,吃着炒番豆念念叨叨。苏婉正坐在小板凳上挑花生,将颗粒饱满整颗圆润的挑出来留种。花生在南边被称作番豆,同姓氏的还有番薯、番茄,因为都是外来的,所以,都以番为姓!这次张康毅商队南下归来,并未直接回昌平府,而是拐道去京城,将挣钱的货物全部转手,带回来的尽是些“不值钱”的。对,像花生、红薯、番茄这些在时人眼里,那都是些不值钱的!花生是商队出发前,苏婉专门请苏志刚找的,红薯、番茄却是张康毅做主带回来的。路途遥远,红薯、花生就是占地儿,可番茄却不好带,回来挑挑捡捡,也就是半篮子能看的过眼。不过张康毅是个活泛人,带回来好多种子。现在已经六月中,过了种番茄的季节,但苏婉不打算放弃,为了早日吃上西红柿,她准备将院子里的小油菘全部拔掉,用油布搭个棚,专门种番茄,争取在中秋前采摘。“有没有听说商队下次什么时候出发?”“康毅叔说短期内不出去了。”李秀儿坐正身姿,压低声音神秘道:“不过我听说康毅叔要盖什么作坊,已经找里正爷爷划地,就在山脚下靠河那边。”“我看啊,村里人围在康毅叔家,想跟商队跑的没几人,大概都是想去作坊做工。”旁边做绣活的梨花说道。“姐、姐,爷爷让收麦,快下雨了。”安儿大喊着从院门冲进来。苏婉一惊,连忙起身出门,见西边果然有大块云朵聚集,催促道:“秀儿,你先回家帮忙收麦,下午闲了过来。”李秀儿拿起门边的笤帚笑,“我爹娘哥哥嫂子都在家,缺我一个不缺,再说我可是跟我娘说了,中午在你家吃饭的,你不会是想赶我走吧!”苏婉见她已经开始将扫麦子,失笑道:“我哪敢赶你走啊,这不是怕你不回去耽搁收麦嘛!”说话的间隙,杏儿安儿已经自发跑到油布边角处,拽起油布往前抖。爹娘在晒场帮忙,大哥跟着二堂哥去府城了,家里的人,老的老,小的小。苏婉做主,晒在院子和隔壁地基上的麦子不装袋,直接将油布折起来包住麦子,上面再盖一块油布,边角用石块压住。“行了,这样下雨也不怕,若是不下雨,等一会儿再铺开。”苏婉拍手说道。老爷子过来看了几眼,摇着头转身回去。苏长青跟帮忙的人家说了一声,一路跑回家时,见到地基上的油布包愣了好半响,走过去掀开看了看又重新包住,连家门都没进,又直接折回晒场。路上碰见了从府城回来的儿子和二侄子。“爹,麦子收了?”苏长青摇了摇头,道:“快回家去,这雨说下就下,小心惊了马。”苏志刚、苏志栋看着地上的油布包也是哭笑不得,道:“肯定是婉婉的主意。”当苏志刚回自家时,看到院子的油布包直接愣在原地,牵着马不敢动。若说婉婉堂妹是胡闹,那他爷爷恁严谨的人竟然也??????“志刚,怎么了?”李氏从灶房出来见人站在院子不动,还以为出啥事了。“奶,这??????”苏志刚指着地上的油布包,不知如何说。“嗨,你爷见婉婉这样,觉得省事省力,也就没装。”苏婉也在自夸,“咋样,我这法子好吧?”夏季的雷阵雨,反正又不会连天下,只要确保油布不漏水,这样多省力。苏志栋放下篮子,笑道:“阵雨肯定是没问题,若是连阴雨,可不能这样偷懒。”等苏志栋从灶房离开,烧火凳上的李秀儿摸到案板边,低低道:“你大哥越来越不像咱村的人了。”苏婉微愣,搅鸡蛋液的手慢下来,问道:“不就还是我哥嘛!”想了想苏志栋今天穿的衣服,向门口看,道:“今儿穿的衣服没补丁那是要跟我二堂哥去府城,平时还是老样子!”李秀儿双手撑在案板上摇摇晃晃,沉吟道:“不是衣服鞋子,就感觉,嘶,就远远看着都感觉,这人跟咱们不一样。”说着还仔细看了看苏婉,笑道:“其实你也有这种感觉,就像,就像??????”李秀儿歪头思索,好一会儿拍手道:“就像身上会发光,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梨花正在用勺子搅木盆中的面糊,听这话连忙道:“我知道,这叫‘腹有诗书气自华’,秀儿,我这段时间也有认字看书,你看我有光吗?”李秀儿当真了,还真仔细看梨花,见状,梨花站起身转了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