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用之前打靶的弹壳改的,笔尖还是托关大爷找修表匠磨的。
苗翠花翻来覆去看了半晌,突然解下根红头绳:"这是我们厂织的的确良线头,抗静电的。。。"
话没说完,有轨电车叮叮当当驶过,带起的风把她鬓角的碎发吹到青年军官铜质的领章上。
分别时夕阳正把观象台的铜球染成金红色。
在那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苗翠花迈着轻快的步伐向前走去,她那扎着马尾的脑袋左右晃动,好奇地打量着街边的各种小铺子,嘴里还哼着当时流行的小曲儿。
眼看着已经走出老远,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事儿,猛地停下脚步,迅速转过身来。
她双手拢在嘴边,形成一个简易的扩音喇叭,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下礼拜天!我们厂文化宫有苏联专家教交谊舞……”那声音清脆响亮,在街道上回荡着,引得周围几个路人都纷纷侧目。
站在原地的汉林,正低头摩挲着自己衣角上的一个小线头,听到苗翠花的喊声,他缓缓抬起头,脸上露出些许为难的神色,挠了挠后脑勺,有些局促地说道:
“我不会跳啊!”
他的声音不大,带着几分腼腆,眼睛也不敢直视远处的苗翠花,只是盯着自己的脚尖,仿佛那上面有什么神秘的图案。
苗翠花一听汉林这话,眼睛滴溜溜一转,立刻小跑着往回赶。
她跑到汉林面前,双手拉着汉林的胳膊,轻轻晃了晃,撒娇道:
“我也不会跳呀,那汉林你陪我去呗,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见过苏联专家教交谊舞呢。
你想想啊,苏联专家教的舞,肯定跟咱们平常跳的不一样,说不定特别好看,特别洋气。”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红晕。
汉林被苗翠花拉着胳膊,感受着她的热情,心里有些动摇。
他犹豫了一会儿,抬眼看到苗翠花那充满期待的眼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咬了咬牙说道:“行,不会跳,我陪你去看看!”
说完,他不自觉地挺了挺胸膛,像是给自己鼓了鼓劲。
苗翠花一听这话,立刻开心地跳了起来,松开汉林的胳膊,双手拍得啪啪响:
“太好了太好了!下礼拜天咱们就去见识见识苏联专家的本事!”
当晚保卫科值班室灯火通明。
王汉林对着巡夜记录本傻笑,冷不防后脑勺挨了记熟悉的巴掌。
张叔不知什么时候溜达进来,正捏着颗爆米花对着灯管端详:"兔崽子行啊,这
手艺能赶上大栅栏张记了,稀奇啊,你也没值过班啊,今天怎么在这啊,局长给
你介绍的姑娘你认可了啊"
“叔,你怎么知道的?”
“你忘了你看见谁啊,全保卫科都知道了。”
“小陈这个大舌头,什么秘密也保不住!”
忽然瞥见桌上的红头绳,咳嗽一声背过手去。
玻璃窗上渐渐蒙了层雾气,远处轧钢车间通红的炉火,把1953年的春夜烤得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