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到最后,我们之间只能无话可说。
他让我好好活下去。
可他没有回来。
我再也没有机会告诉他我知道他对我有多么好,没有机会告诉他我早已把他当做了亲人,再也没有机会对他说我其实有多么爱他。
我的任性造成了他带着遗憾的离开。
所以我被留下了。
弩动箭追魄,剑起吴山风。我看到了被送回的再也无法追命的凤尾天机和黯然无光的千叶长生。
师父抚摸着凤尾天机,目光深沉,一直浮在唇边的温和笑容早已完完全全消退不见。
&ldo;他们,到家了。&rdo;我听见师父这么说。
可我只看到大师伯和他的情缘的武器,我不知道仅仅是武器凭什么代表他们的人。
就像小师叔觉得把自己的面具寄回来就算如约归来一样。
他们根本就没有回来。
我被留下了。
这样还不如和师兄一样什么都别留下。
起码这样我可以没有怀念他的契机,我可以名正言顺的忘了他,我可以不去为失去亲人而悲伤。
所以师兄才是最了解我的那个。
暴雨梨花绽,地网罗天起。我知道往日温和的师父现在一定露出了张扬而嗜血的笑容。曾经安宁的淡褐色双眼中泛着血红。他的身旁一定伴随着那个邪气的紫色身影,那人曾经视若珍宝的各种蛊虫会不要命的往外扔,拼命的想要为那道暗蓝色的身影夺得喘息的时间。
我捏着师父临行前摘下的独当一面,指尖尽责的把自己感受到的雕花纹路反应到大脑,不清楚材质做出的面具即使已经离开了主人的脸颊,在我的掌心中依然没有变得冰凉。
我看着半脸面具上本来应该留出眼睛的孔洞但实际上被遮住了的&ldo;眼睛&rdo;,想起了师父曾经笑着告诉我的‐‐
面具摘下之日,就是大开杀戒之时。1
只有别人一半的视野,唐门男弟子的能力被严重限制。
所以我未曾希望过会有看到面具被摘下的那天。
但面具总有被摘下的一天。
那天的到来,意味着我又一次的被留下。
不,他们回来了,只不过身子是冰冷的。
离经叛道,玉石俱焚。我看到往日温婉的小师妹披头散发,泪水和血水混在她的脸上,早看不出曾经清丽的面容。可她的手没有颤抖,百花拂穴丝毫不乱,直到我看到她冲我大叫时脸上的惊恐,从不离手的毛笔终于落到了地上。
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但我感受了到从背后穿透心脏的刀刃散发出来的凉意。
这次轮到我没有回去。
我终于不是被留下的那个了。
但是我让我的小师妹担心了。这个温柔的小师妹,一定会把我死亡的原因归在自己的无能上。
我看着小师妹丧失焦距,一片空洞的眼睛,感到了歉意和对自己的厌恶。
我讨厌被留下,却让师妹体会被留下的痛苦。
如果能有下次,我不会以我重视的人所重视的关系离开他们。
那种失去珍爱的人的痛苦我感受过就好了,没必要让别人也有这样的体会。
我是仰面倒下的,所以可以看着蔚蓝的天空变得模糊,感受到了来自灵魂的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