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看过去的一个眼神,景一了解的去了内屋梳妆台上抽了根发带来,拢着江安卿的长发绑了起来。“凤主今日生辰,怎么那么晚才回来,听宫里的人说您离席后出宫了?”冬香问。她们两人在外头跑了几个月,性子野了不少,大大咧咧的往绣花凳上一坐,身上似乎还残留着泥土的清香。“兴致来了,去泛舟赏月。”江安卿不愿多做描述,反问,“派你们两办的事如何了?”秋菊嘿嘿一笑,“我们紧赶慢赶的终于在您生辰这天赶回来了,我和冬香可没什么好东西献上的,就给您带了一封来自草原的信。”一封来自草原的信。江安卿眼睛一亮,接过后迫不及待的拆开,上面用蒙古语作为文字洋洋洒洒写了几句话,景一瞥了眼,看不懂上面的意思。“这可比孤今日收到了所有贺礼都贵重。”江安卿看清楚上面的意思后,将信件随手给了景一,后者知道她所有东西存放的位置。“蒙古王可说为何要日达木子?”江安卿垂眸思索。蒙古王是蒙古十六部的指挥者,实力地位不容小觑,多年来跟金凤一直保持着友好互商的政策,两位统治者皆知道挑起战争百害而无一利,还最容易让窥视者坐收渔翁之利。“回凤主,据消息来报,北羌国除却日达木子活着外,他的表哥在混乱中被亲卫护着逃离,一路逃亡去了蒙古国,成为了蒙古王的妾室。”秋菊将得到的消息转述。若不是蒙古王的一封信中提到了日达木子,江安卿差点忘记了金凤内还养着一位亡国王子,那么多年过去居住在国宾使馆毫无动静。“蒙古王只因妾室就要从孤这儿换人?”江安卿不解。帝王无情,江安卿绝不相信蒙古王是什么多情种,她们王室中令人咂舌的伦理事多的数不胜数,光是她所知道关于蒙古王的事迹就够人谈论的了。“臣也觉得奇怪,但按照传出的消息,据说那位妾室的母辈曾救过蒙古王,会不会为此报恩?”秋菊。江安卿沉思了一会,这样的理由勉强说的通,可细想下来蒙古王自登位以来并没有传出重大事情,那救又从何而来。“且看着吧,信中蒙古王说要携带妾室前来金凤一趟,她们来了,自然就知道。”江安卿见风尘仆仆的二人已有倦意,不多做询问的让她们下去休息了。蒙古王要来得好好筹备一番,到底是来示好的,还是别有意图,得先做好准备。江月谷聪慧,却还未成长为合格的帝王,需她在旁多扶持着些,免得被那些狡猾的人吞吃的连骨头都不剩。沉思中,耳畔传来声响,“凤主,可需要传膳?”距离离开宴会过去两个时辰了,江安卿不喜外食,宴会上大多饮酒,这次长皇子在她身边肯定顾着逗小孩玩,更是没吃什么。那么一说江安卿确实感觉腹中饥饿,不过没让景一唤小厨房传膳,而是问,“给孤剥的果子呢?”景一怀中掏出裹的严实的手帕,打开后一个个剥的干净的果仁躺在其上。迎着景一的目光捏了一块放嘴里,尝了滋味后江安卿便不吃了,“剩下的赏你了。”景一谢恩,小心把东西放了回去,弯了弯嘴角。·京城醉花楼的一个包厢中,朗朗欢笑声飘出,景一坐在主位上百无聊赖的玩弄桌案前的银制酒杯,听着周围人的互相恭维心中发笑。在场的无不是朝廷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每隔一段时间便会相聚在一起拉进感情,或者是巴结哪位得了陛下重用的臣子。今日的目标换成了邀请景一,要知道这些人表面对景一一口一个景大人的,实则心里唾弃死太监了,奈何景一手中的权势和消息对她们有用,可不就得拉下脸来求着,舔着。“景大人,这醉花楼里有些调教好的妓子,不妨叫来给大家伙看看?”一位身材干瘦的女人说道,周围人立马起哄。她们可是明白,阉人身体残缺,导致对床帏之事阴毒着呢,不过关于景一的传闻真真假假有许多,就是没听过他有包养女人的事。有小官自然就有妓子,地位家族高的男子不乏有包养的爱好,就是不如小官多见罢了。景一一侧眉头挑起,视线扫过众人,嘭的一下放下酒杯,在场人瞬间安静了下来,小官被吓的花容失色,不敢调笑半分。“各位大人莫不是在取笑我?”僵持之下,先前说话的女人开口,脸色隐隐有些难看,“景大人,我并非此意。”意思如何景一并不在乎,前一秒怒的甩杯,下一秒勾起唇笑了,“无碍,想来各位大人愿意同我一席吃酒,想必差不了什么。”在场的人脸色更难看了,拿阉人相提并论,要是换做寻常人说早掀桌子骂爹了,现在不得不扣着指甲压下怒火。“好端端的吃酒玩乐,别僵着,看吧小美人们吓的。”有人道。小官们缓和过来,尴尬的挤出笑容,为她们斟酒助兴。气氛挽救下活络起来,喝着酒做着乐,眼睛却瞟着景一的方向,互相使眼色的派个人上前询问。最终还是那位干瘦的女人说话了,举起杯子道,“景大人,在下敬你一杯。”景一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喝了下去。“听说福亲王消失不见了,景大人可知道是怎么回事啊?”“福亲王如何我怎么知道?”景一。“听路过的百姓说…纠察处去了福亲王府,然后一府邸的人凭空消失了。”景一问,“大人想从我口中知道些什么呢?”众人又是面面相觑,顶着令人头皮发麻的视线打听,“还请景大人明示,各位大人们担心日后有做不到位的地方,万一触怒眉头,惹的上头烦忧。”“大人们安分守己,做好本职工作,不去肖想有的没的,天罚怎么会降临。”景一点到为止,在做的官员中做过什么事,私底下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景一一清二楚,不过是江安卿没下令扫除罢了。福亲王被拔除后,一个个慌了神,四处打听得不到消息,把目光放到了景一身上。景一倒是不介意,毕竟看这群眼高于顶的官员不得不低声下气跟他同桌吃饭,颇有些意思。屋内燃着袅袅熏香,远不如仁寿宫内的凤髓香好闻,景一踱步来到窗边透气,那股子令人生闷的味道消散不少。从醉花楼下看去是京城一条热闹的街道,正是下午人们陆续出摊的时候,街道上来往不少行人。景一双臂抱于胸前,倚靠在窗框处静静的看着,看到生活日益富足的百姓总是忍不住想到皇城中的某人,想必等到一切尘埃落定,说不准能跟在她身后游离金凤大好河山,看看励精图治之下世态的繁荣昌盛。身后是嬉笑打闹声,有人动了心思的想上前伺候,皆被景一喜怒无常的态度退却。身处于花楼之中虽不清楚朝中的动向,但见过的人可只多不少,什么人是有钱的冤大头,什么人是装阔的穷老冒,又或者什么人是万不能得罪的贵人。景一身上不经意流露出的肃杀之气,仿佛下一秒就能挥刀斩了不喜之人,这样的人谁敢上前去伺候讨好的。万一惹怒了,脑袋就得分家。忽的景一目光落在街道上一个抱着深蓝色布包人的身上,眉头渐渐拧了起来,认出了是那晚借船的渔人。渔人三步一回头,鬼鬼祟祟,怀中还抱着东西,转身进了一家当铺中,景一收回视线,“既然各位大人无事再问,先行告退了。”纷纷站起身挽留,景一一个没搭理的转身离开,守在门口的保宁立马跟着师傅一起下了楼。景一一走包厢内气氛瞬间变了,有性子耐不住的已经破口大骂,左一口阉人,又一口奸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