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谷舒了一口气,“母皇说的对,北羌国一事金凤派了兵马援助,本身就同西凉站在了对立面,两方早在多年前便交恶,是朕看不清了。”“陛下可知孤为何派兵去帮北羌?”江安卿见她摇头,缓缓开口,“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各国间保持友好的贸易往来,谁先打破了微妙的平衡便是罪人,而西凉对北羌的吞并正是破坏平衡者。”“或许西凉并不在意天下人如何去看待,但金凤不得不在意,援助北羌打的是反对侵略的旗号,那么西凉一旦对我朝动手,那便不必手下留情。”江月谷不是蠢笨之人,点拨下瞬间明白了其中意思,愁容散去提笔洋洋洒洒在宣纸上流转,“朕知晓了,现在便下旨让翰林院引导舆论,母皇天下人必定会知道您的用心。”北羌国一事便有人从中做梗,借此曲解江安卿的行为,江安卿没做理会是不屑,扣在她身上的各种舆论数不胜数,但能利用的也绝不会放弃。说话间一个年岁不大的面生太监端着新泡好的果茶呈了上来,清香的果味在夏日闻的格外舒心。江月谷道,“前日下头送来解暑的茶,朕喝着舒爽,一问才知晓是母皇特意让人来教的,朕让君后尝了,君后也喜欢。”“孤不过是动动嘴罢了,真要算功劳得是景一,法子是他想出来的。”洁白的手指绕着琉璃杯口摩挲着,江安卿漫不经心道。景一放下蒲扇上前一步跪下,“小的职责就是伺候好主子,不敢邀功。”江月谷认出了他,“母皇看中的人从来不俗,当赏便赏。”拿不定主意,景一悄悄看了眼江安卿,对视上后江安卿默不作声的移开目光,唇角的笑意不做掩饰,景一放下心来接了赏赐。赏赐东西的多少景一并不在乎,能被陛下赏赐那是一种殊荣,景一抬眼的瞬间掠过陛下身边站着的保宁,保宁眼观鼻,鼻观心,外人看去根本无法察觉出两人之间有关联。从养心殿内出去外头温度降下不少,景一走在金辇边上咂摸着殿内发生的事,总感觉是太上凰在帮他向陛下邀功,不免落后两步从侧面悄悄打量她。江安卿的耳后延伸到颈侧的皮肤光滑细腻,坠在耳垂上的如细长水滴的翡翠一晃一晃的擦过皮肤,对比之下更是显得肌肤白皙,犹如上好的羊脂玉。一旦念头产生就控制不住的栽进去,又是教他习字,又是替他揽功劳,景一心脏砰砰砰跳快了不少,明明外头温度降下来了,太阳跑云层后面去了,依旧热的他头晕眼花,口中生津。景一受陛下赏赐的消息在宫内迅速流传开,短短从养心殿到仁寿宫的距离,宫里大半的人都知晓了此事,咬碎一口银牙的嫉妒又羡慕,一些心思活络的宫人心里头便明白下一个巴结的对象是谁了。回到仁寿宫无其他事,说了那么多话江安卿神情恹恹的,一副天塌下来也别与她言说,往罗汉榻上一靠继续翻看先前未看完的书。景一挥退了宫人,自觉的留在里头伺候着,温度降下来就显得室内过于凉了,从柜子里翻腾出薄毯轻手轻脚的盖在江安卿腿上,细细的将角落处理好,直白的目光落在他的头顶,景一如何能察觉不到。手上动作不停,“小的觉得屋内温度适合,但您穿的太过于单薄,还是将腿脚盖上免得着凉。”江安卿静静的看着他弄完一切,规规矩矩的退回桌子边,坐下表情认真的学着教的字。突然开口,“你猜猜冬香秋菊去做了什么?”景一转过身思索片刻,“小的听说两位姑姑是跟着您身后打天下的,若是离开了自然也是帮着您去做事了。”沉默了一会,一个想法冒了出来,景一犹豫再三拿不定主意,“小的说了,还请太上凰免了小的责罚。”“尽管大胆的说。”“小的猜测西凉国使者遭遇山匪袭击,正是两位姑姑的手笔。”景一舔了舔下嘴唇。冬香秋菊做的事那可不就是江安卿的意思,想来陛下也知道却并不明说,才让翠巧请江安卿前往养心殿一趟商议事情原委。景一大胆直白的说出来了,到底有损于皇室颜面,故而才开口求免了责罚。江安卿笑了,景一悬着的心跟着放了下来。“好好跟在孤身边做事,往后好处少不了你的。”轻飘飘的一句话,旁的主子说的最多认为是拉拢人的手段,可要是出自江安卿之口,那是实实在在的提点提携,哪里还有不应声的道理。冬香秋菊在三日后的早晨回来了,那时江安卿刚被伺候洗漱完,两人风尘仆仆一脸笑意,便知晓这一遭走的痛快极了。太上凰用的早膳每份份量不多,胜在品种多口味好,晶莹剔透的虾饺圆滚滚的惹人爱,叉烧的包子两面掰开香气直冲,香酥的春卷垒在一起……“用早膳没?”江安卿走出隔断,及腰的瀑布长发不过挽起脑后,玄色的衣袍不减半分威严。见她们摇头便让其坐下一同食用,推辞之下还是坐下一起吃了。没什么饭桌上不能说话的道理,行军时干啃大饼就着冷水顺下去,三三两两的围绕在火堆旁互相依靠是常有的事。秋菊最先耐不住喜悦的娓娓道来,景一没走在一旁伺候着听了个齐全,一颗心跟着跌宕起伏。秋菊不满的哼了声,“鲁卡靼这次走运,被护送着逃了,不过被马踩了一脚,没内伤也得断根肋骨的。”“没死就行,死在金凤内那就麻烦了。”江安卿喝着碗中山药粥,还带着未睡醒的朦胧,毫不设防流露出丝丝温柔。“臣是下手没轻没重,但有冬香在旁边惊醒着,告诉臣什么时候该收手。”秋菊胳膊推了下冬香。冬香则是观察在江安卿身边伺候的景一,不难看出主仆二人没了嫌隙,走之前景一还是被江安卿不待见的存在,不过是短短几日的功夫重新获得了恩宠,其中手段如何冬香不做多想。一路走来不曾听闻柳福的名字,冬香莞尔一笑,“许久未出远门了,出去一趟再回来怪不习惯的,好在您身边有景一伺候着,我们也好放心。”“景一伺候的是不错。”江安卿夹了个虾饺心情颇好的赏给了景一,见他吃下后弯了弯眼角,“恐怕往后需要你们去做的事只多不少,不能再跟着孤后头享清闲了。”不用多想心里都明白,西凉国始终是个危险的存在。江安卿很少对旁人如此亲密,更不用说赏赐吃食了,冬香秋菊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没提及。“普华寺传来消息,长公主去探望了沈贵君,这次相谈甚欢并未红脸,可否要打听他们谈论了何事?”冬香。“不必麻烦,经历这遭后江轻意不会动不臣之心,恐怕她满脑子都是如何打败鲁卡靼。”话说多了江安卿没了胃口,放下碗筷后景一送上了漱口的茶水,秋菊冬香紧跟着放下。两人出了屋内,秋菊挤着眼睛,“你没发现景一和主子之间很奇怪?”“你都看出来了,那肯定是有什么。”冬香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不过景一的身份是太监,怎么说也是上不得大雅之堂的。”“你怎么跟那些夫子一样迂腐,天底下最大的便是太上凰,她喜欢谁那谁的地位不拔高啊,管他是太监还是小厮的,能陪在主子身边,让主子开心,忠心耿耿就行。”秋菊看的开,又联想到凤主喜欢景一泡的茶和按摩,越发觉得景一看的顺眼。冬香停下脚步,扬起胳膊闻了闻,“来时没感觉,怎么现在闻着身上那么臭呢?”“我闻闻看。”秋菊嗅了嗅她,又嗅了嗅自己,捏着鼻子嫌弃,“咱俩臭的要腌入味了,怪不得主子早膳用的那么少,不会被咱们熏的吧。”“那快些去洗干净,找宫人要点花瓣来泡泡。”冬香步伐快了起来,秋菊跟后头追的,“我那还有香薰,待会洗完再给熏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