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这。。。你前几天不是一直生病嘛,怕你知道了着急。&rdo;妈妈不自在地掠了掠头发。
&ldo;哼,这么大的事瞒着我就是不对!&rdo;
&ldo;谁诚心想瞒你啊?你说这种事情是能瞒的住的吗?&rdo;
两人一路叽咕着进了医院。幸好遇到妈妈,曲八爷爷住在医院深处,掩藏在大丛冬青树后面的一幢小楼里,整幢小楼漆成部队专用的米黄色,应该是专门为他们部队里的干部所用。
进了院子,林阿姨正在院子里晒着被单,脸色憔悴,一向带着微笑的脸上竟然在几天之内生了几道深深的皱纹。
&ldo;林阿姨!&rdo;我跑到她身边,一把握住她冰凉的手。
&ldo;圆圆!&rdo;林阿姨的眼睛里满是红色的血丝,不知已度过多少个不眠之夜。
我们没有说很多话,只是一个眼神,彼此已经知道对方的心情。
林阿姨牵着我的手进了房病。病房里,曲八爷爷带着呼吸器静静躺在雪白的床单上,原来满是红光的脸颊已经深深凹陷下去。才发现,他额上那些岁月刻画的痕迹是那么深,他也只是一位经历了无数风雨,却不再如当年那么坚强的老人。
曲八爷爷的床边,坐着一个我想不到的人。
我爷爷。
他戴着老花镜,举着报纸,用略带口音的普通话一字一句地念着。
眼泪再次哗哗地落下,此情此景,让人心酸难忍。
在曲家最权势最荣耀的时候,爷爷避之三尺。在曲家最难堪最窘迫时,他却陪在老友身边,戴着老花镜,吃力地为躺在床上毫无知觉的他念报纸。
我以为这世上让人最难懂的是爱情,却原来,还有让人更难懂的友情。
爷爷和曲八,这漫漫一生,年轻时的种种交纵过往,在这一刻,全都变成金色的凝固。
&ldo;林阿姨,曲院长在哪里?&rdo;找遍小楼前后,我也不见曲凌踪影,只得拉住林阿姨追问。
&ldo;凌凌他去北京了,圆圆你不知道?&rdo;林阿姨反倒奇怪地问我。
&ldo;我。。。我不知道。&rdo;
&ldo;这就怪了,临走前那晚,他明明和我说去你家和你辞行的。那天你应该刚从皖南回来吧。&rdo;
&ldo;他。。。他是和我见面了,可没和我说要去北京。&rdo;我不好和林阿姨说曲凌同意退婚的事,再说林阿姨他们根本不知道我曾和曲凌闹过这么一出,还是不提的好。&ldo;曲凌为什么要去北京?&rdo;
&ldo;唉,还不是为了他爸爸。&rdo;林阿姨长叹了口气,&ldo;他爸爸这次是为别人背了黑锅,这事说来复杂。圆圆,你曲伯伯他不是报纸上说的那样,这件事,他是被最好的兄弟给害了!&rdo;
&ldo;可是,曲凌去北京有什么用呢?&rdo;我极其担心曲凌,急急地追问。
&ldo;老爷子有一帮老战友在中央,里面有几个关系还是很过硬的。如果老爷子还好好的,只需他打几个电话,事情可能就会有转机,可现在,偏偏老人家又。。。。&rdo;林阿姨看着病床上无知无觉地曲八眼睛里又溢满了泪,我轻轻为她递上纸巾,她接过擦了擦,继续道:&ldo;曲凌这孩子,从小就有一股别人不知道的倔劲儿,他说他要去北京,不管找谁,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就是拼了命也要把他爸爸救出来。圆圆,你不知道这事里的凶险和牵连,曲凌这一去,也不知结果会如何。我那天怎么劝他也没用,他打定主意的事,没人能改变。&rdo;
听完曲阿姨的话,我脊背上一阵阵发麻,脑子里全是&ldo;拼命&rdo;和&ldo;凶险&rdo;这两个词。
曲凌啊,那晚,你究竟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对我说出的那些话?
你的痛苦,你的难堪,胜过我千倍。
晚上陪着爷爷一起回了家,家里意外的灯火通明,厅里坐的满满当当,所有人都回来了。
爸爸坐在奶奶身边,皱眉搓弄着一根牙签。大伯二伯三伯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表情都很严肃。
&ldo;爸,你们回来了!&rdo;爷爷进门时,四兄弟一齐站了起来。
&ldo;恩,你们怎么都来了?&rdo;爷爷疲惫地在爸爸让出来的位置上坐下,接过二伯母递上的茶,轻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