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德妃之父计国舅,平日骄纵跋扈之盛,连我都自叹不如,此乃宫内皆知。
蛟呼王府的属官骑马路过计国舅府门,竟被乱棍重伤。
国舅爷道:“孰人大胆,敢过国舅府不下马!”而后恶人先告状,说二哥的属官欺侮国舅府的家臣。
皇帝为博佳人一笑,责骂二哥“欺人太甚,竟欺到父亲的嫔妃家中”,对计国舅的骄纵跋扈置若罔闻。
“确有其事?”
父皇铁青的脸上渗出粒粒汗水,凸起阵阵青筋。
不答,我便再问——
每逢宫中宴会,二哥面对诸位嫔妃,便想起母妃早逝,不禁叹息流泪,这本来是人之常情。
但常婕妤和计德妃居然以此为由,带领诸嫔妃向皇帝陈情,说二皇子乃是憎恨她们,若父皇作古,必将她们杀得一个不留。
她们又说,太子仁厚,若是父皇日后将她们托付给太子照顾,便能幸免于难。
大哥无忌温文尔雅,常讨嫔妃欢喜,而二哥神夜流怜不屑为之。
于是,后宫多夸赞大哥而排斥二哥,父皇渐渐听信拙妇之言,疏离二哥。
我毫不收敛,咄咄逼人道:“确有其事?”
父皇双目涌火,发出沉重的喘息声,宛若怒龙低吟。
我冷笑道:“三哥、四哥、五哥、六哥和儿臣,均与大哥亲近,而常婕妤、计德妃乃至诸嫔妃也是如此。
父皇正愁在二哥面前没有放弃改立太子的理由,这诸多琐事,加上两位皇子之薨,便给了父皇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话中尖锋,直指父皇。
正当我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一阵震耳欲聋的碎裂声斩断了我的语线。
我看到满地的石,冲天的气,和散落的血。
石,是石桌爆裂成的碎石。
气,是父皇面部充盈的青气。
血,是他拍碎石桌的掌心流出的血。
那金鳞向阳袍上的威严神兽,已不再是龙。
父皇才是龙,一条有血有肉、歇斯底里的龙。
这条龙向我咆哮着,怒吼道:“神夜唯渡,你竟敢胡言乱语!很好,很好!”
他一连两个“很好”,竟“夸”得我暗暗心惊,闭口不言。
他厉声道:“渡儿,你长大了,翅膀也硬了,知道打探宫中之事!还敢讽刺朕是杀害亲生儿子的凶手!很好,很好!”
又是两个“很好”,现在有四个了。
也许我真的很好。
所以我得说话。
我不顾君威,歇斯底里地宣泄起日积月累的怨气:“若不是父皇信口开河、乱下许诺,日后又听信小人之言,无端责备、疏离,何至今日兄弟相残、天人永隔!”
话未说完,只见他瘫坐于地,怒极而泣,悲极而号:“渡儿,你没说错!归根结底,朕才是凶手啊!”
我吓了一跳,却不敢去搀扶。
是我错怪他了。
父皇是天子,也终究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