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日公主厉声问:“所来何事?”
为首侍女跪下禀告:“银月公主见长公主迟迟未归,担忧出事,令小的前来打探。”
“多管闲事!”金日不悦,说:“这里是我的地盘,谁敢造次?妹妹胆儿也太小了!”转首对宋继儒眉开眼笑:“韩公子莫见笑。我有一个孪生妹妹银月,比我晚出生片刻,相貌性情截然不同,自幼羞涩少言,懦弱怕事,以致主弱奴强。看看她御下的侍女,个个狐媚样子,早晚出事。”
宋继儒抬头细看,才发现银月公主的侍女们虽然也是一袭黑袍罩身,然面纱却接近渔网,面目清晰可见,几近于无。她们垂手恭立,排队于路下,含笑好奇地看着宋继儒。宋继儒是正人君子,忙低头专注地看着面前的酒杯。
侍女替主人辩解:“少公主是好意,只因韩姑娘着急见兄长,公主好不容易才劝住了。”
“莎丽!抬起头来!”金日公主下达命令。名叫莎丽的侍女害怕地抬起头,看着金日公主严厉的目光,畏惧地躲闪开。
“回去禀告少公主,我们一刻后就启程回宫,让她好好陪着韩小姐,稍安勿躁!”
侍女们如获大赦,慌慌张张骑马离开。
金日公主换了副面孔,笑吟吟对宋继儒说:“韩公子定着急了吧?请放宽心,韩小姐在王宫里安全无虞。她是我的贵宾,是我们姐妹的老师,教导我们大唐礼仪,琴棋书画,诗书百家。几日相处下来,获益匪浅。韩小姐真美啊,像仙女一样,大唐侍女名不虚传!”她感叹不已,“你们兄妹长得真像,一个阳刚,一个柔美,卓尔不群,灿若星辰。真乃良师益友也!”
宋继儒借机询问详情,金日公主笑着说:“说起来,都是银月的功劳。父王远去夷播海参加英武可汗的婚礼,我监摄国政公务繁忙,银月在王宫闲得无聊,一大早就率人在翠玉湖附近丛林打猎。猎场展开不久,有牧民来报,在湖畔发现一位美丽的仙女,骑着名贵白马,云鬓散乱,衣衫不整,神情慌乱,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语言,惊惧疲乏,花容失色。银月好奇赶去,见韩姑娘晕倒在地。朅盘陀国自立国以来从未见过如此美貌的仕女,银月立马想到被英武可汗掳走的韩姑娘,一边令人封锁消息,一边偷偷把昏迷的韩姑娘带回王宫安顿下来。”
宋继儒听得惊心动魄,对素未谋面的银月公主充满感激。
金日公主说:“韩姑娘惊惧过度,又多日未进饮食才致晕厥,在王宫稍加调养,很快恢复健康。她心地善良,与银月一见如故,性情相投,担心英武可汗会报复我国,毫不隐瞒告知银月所有事情。事关国体,银月不得不禀告于我,再三请求我收留韩姑娘。不瞒公子,我国国力远不如英武可汗,实在不愿为此得罪他。我原本不肯,可是见过韩姑娘并与之交谈后,被她的美貌、才学深深折服,于是冒险留下她作了我姊妹的师傅。”
她无比惆怅看着宋继儒,说:“韩姑娘说无论山高水远,您定会来找寻她。你们兄妹情深,让人好生羡慕。我也想好好疼爱自己的妹妹,可是身居其位,往往身不由己。”
宋继儒一愣,不敢接话。这时,二人酒足饭饱,都有了三分醉意。杂役撤去残席,一行人快速赶往王宫。
在山腰时还是晴朗明媚的好天气,越往上走,山风渐紧,狂猛山雨顷刻即至。寒气越发逼人,雨水夹着雪花,俄而演变成鹅毛大雪。道路崎岖难行,一行人不得不下马步行,用绳索互相牵连,一步一滑终于来到峰顶。众人满身泥污,大汗蒸腾,气喘吁吁,狼狈不堪。入了王宫南门,让宋继儒先在正殿偏房休息等着召见,金日公主自回寝宫更衣。
在山脚下已然感受到宫殿的巍峨壮观,直到亲自踏入神秘莫测的宫墙之后,宋继儒才感受到来自王权沉重的压迫感。
宫殿由石砌围墙环绕,有四五层楼高,在南、北两面辟有门道。南门有两重,第一重设在宫墙外的东西向门廊,门朝西,有石块砌出的石阶数级,由下而上通进门廊;第二重门道直接辟于南宫墙上部,门朝南,有高达十余米的阶梯通达门道。正门没有门廊,有本质门档三重,因信奉佛教,其上雕刻有莲瓣、连珠纹等,门枋上有彩绘莲花、牡丹等图案。门柱上有雕刻及彩绘图案,上承门档四重,其上亦有彩绘莲花等图案。侧门位于正门东侧,亦面向北,为甬道式,全为石砌建筑,仅在门枋上有两朵木质斗枋以承门媚,门道顶部横设细木条,其上铺盖泥石。
宋继儒审视着着异邦的王宫,甬道偏房南北辟有采光小窗一扇,从小窗可以看见仓库、广场、马厩等。不同于中原皇宫讲究对称,这里的一切都是因地制宜,灵活多变。
宋继儒看得有趣,突然听见屋外传来悉悉索索的衣物声,回身看见一个人影从门前一晃而过,身穿一条嵌金枝玉叶狐裘紧身袄,下穿黑色洒金罗裙,均为大唐衣饰。除了韩雪儿还会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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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按捺不住狂喜,追逐而去,远远看见一位身姿袅袅的大唐仕女,鬓堆金凤丝,莲步轻移,在一位黑袍侍女的搀扶下款款而行。他快步冲上前去,从后揽住女子肩头,搂入怀里,流下热泪:“雪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年轻女子拼命挣扎,脸色白纱滑落,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瓜子脸,眉清目秀,脸膛上有几点淡淡的雀斑。宋继儒惊慌失措,慌忙松手。一旁的黑袍侍女目睹一切,结结巴巴说:“哥……哥……我在这里。”
她对宋继儒附耳低语:“哥,刚才的事情对谁都不要提起,不然银月公主不好嫁人了。”说罢,快速搀扶着系好面纱的女郎匆匆离开。
宋继儒目瞪口呆看着二人消失在门廊转折处,懊恼不已。他一向谦恭守礼,谨言慎行,只因太过担忧思念妹子以致鲁莽失礼。高原雪国风俗与中华文明大相径庭,他心里隐隐不安。石头砌成的偏房冷得像冰窖,被雨雪打湿的马靴冰冷潮湿。宋继儒只觉心口沉重,四肢酸胀,稍加思索即头疼欲裂,呼吸困难。老国王尚未回宫,王宫里只有妙龄的公主摄政,自己一个异族青年贸然入宫,徒惹闲言碎语。看样子,金月公主也有自己的顾虑。
门外传来脚步声,两个黑袍侍女抬着火盆缓步而来,用火钳拨了拨炭火,房间顿时温暖不少。宋继儒再不敢造次,点头致谢。侍女不通汉语,事毕无言退下。宋继儒自顾向着火,身上的皮袍和马靴袅袅然升起一缕水气。
脚步声再次响起,两个黑袍侍女出现在门口,一个手提一尊黄铜炉,一个抱着一卷厚厚的羊毛毡。铜炉内装着木炭,一个侍女从火盆里夹出一块通红的炭火,放入铜炉内,用带笑的眼睛看着宋继儒,致礼后退出房门。留下的侍女把厚毛毡披在宋继儒身上,蹲下身子脱下他的马靴,柔声说:“哥哥,把袍子脱下来,我替你烤干。这里气候恶劣,小小的风寒可能就要人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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