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我再度踏上这片土地,只是已经物是人非!
脚下的每一寸泥土,都似在诉说着往昔的之事,我想起张九爷就长眠于此,心中那股悲伤如汹涌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
这些年来,张九爷兵解的那一幕,就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在我心头反复刺痛。若不是当日我办事如此毛躁,九爷怎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哪怕我多年修道,日夜以道心磨砺自己,可这心中的死结,始终如顽石般难以撼动。
“昨日花开满树红,今朝花落万枝空。百年大小荣枯事,过眼浑如一梦中。”
我站在原地,反复念着这句诗,突然豁然明白,这些年我一直不敢回老君观,并非不想念这里的一草一木,而是害怕面对当初那个莽撞冲动、害死九爷的自己。
宋璐见我神情落寞,情绪低落到了极点,柔声问道:“怎么了长生,是不是想起张九爷了?”我的眼眶瞬间泛红,微微点了点头,拼命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
宋璐轻叹一声,劝道:“虽然我没见过九爷,但我知道他对你的疼爱,无人能及。可人死不能复生,你若一直执念于此,不仅会阻碍你的道心,恐怕这也是九爷不愿看到的啊!”
听她提到九爷,往日与九爷相处的点点滴滴,如走马灯般在我脑中飞速闪过,我的心仿佛被千万根针同时刺痛,悲伤如决堤的洪水,让我几乎不能自持。
宋璐见状,正色说道:“长生,这些日子随你修道,我偶尔看了张九爷留给你的笔记。
九爷早就说过,‘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生死就如同四季轮转、昼夜交替,乃是自然的常理。
庄子鼓盆而歌,正是因为参透了‘死生,命也;其有夜旦之常,天也’,生死本为一体,那些只喜欢生而厌恶死的人,实际上是‘遁天倍情’,背离了大道至简的道理。
我们修道之人,应当把生死看作是‘物化’的必然,形骸的消亡不过是气散形消,而精神却可以‘与道合德’,就像薪火相传,融于这世间的大化流行。
老子说‘道法自然’,强求复生就如同‘代大匠斫’,是在违逆天道的平衡;庄子更是借骷髅之口道破‘死,无君于上,无臣于下,从然以天地为春秋’,死亡其实是解脱形役、回归太虚的逍遥。
九爷虽然死了,但他以‘归根复命’为终极归宿,正所谓‘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个体虽然消逝了,可他的精神却因为契入大道而‘死而不亡’!
你修道多年,早应该勘破其中的道理啊!”
宋璐的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头,让我心中一震。
我转过头,望向她,只见她言辞恳切,脸上的神色庄重而肃穆。想不到宋璐领悟力如此之高,短短数月,就有了自己深刻的见地,这着实让我自叹不如。
不过,有了她的开导,我心中的悲伤稍微缓解了一些。是啊,人死不能复生,我现在唯一能告慰张九爷的,或许只有把老君观发扬光大,让他的道统传承下去。
想到这里,我深吸一口气,收拾了一下心情,开口道:“璐璐说得很对,我们先抛开这些,去老君观再说吧!”说完,我便带头朝着老君观走去。
当日,我把老君观托付给老村长李文山一家照顾,数年未归,也不知观内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