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敲了门。”朱华道。
通天教主点点头,“是我没听见。”
阶前的落叶没有扫,通天教主的头发也没梳理,果然如白狐主所言,水火童子已经被他打发了吧。
“水火童子呢?”朱华却故意问他。
“我有个相熟的散仙居于南海,我派他去那里取点东西回来。”通天教主的神色一如寻常,朱华心里暗叹:你便是用这张平静的脸孔骗走他的么?
“朱华,你可是有事找我?”通天教主问。
“也没什么事,”朱华道,他端详着通天教主宽衣缓带的模样,又说道,“师尊,水火童子不在,我来给你梳头可好?”
通天教主单薄的眼皮微垂,短而直的睫毛和抿起的嘴角都给人刚强之感,然而眸光中徘徊的情愫却又让人觉得柔和委婉。
“师尊,好么?”朱华重复问。
“好。”通天教主低低地说。多少年前,这个孩子也为他梳过头。往事不可追忆,他觉得心口宛若刀割。
朱华抖了抖红袍上浸润的清晨的寒气,坐在床边。他将通天教主散在胸前的乌黑长发挽到身后,拾起桃木篦子认真地梳理。
通天教主侧坐在床边,双手安静地拢在膝头。过了会儿,他感到后面那人动作停了,便问:“朱华,怎么不梳了?”
朱华默了片刻,轻轻地说:“有白头发。”
他已不是神仙,会慢慢变老,会衰弱而死。他柔顺的黑发会变得花白,眼梢嘴角会爬上皱纹。
面前的人并没有什么震动,只是柔和地说:“你帮我拔下来吧。”
不知为何,听了他平平静静的话,朱华却反而觉得心酸。通天教主总是冷淡从容的,可他却偏偏从这些淡然的话语中感到一种撕心裂肺的痛。
及踝的青丝编成一条长辫,垂在挺拔的背上。道人端然静坐,这一份庄严恬静之态,竟意外的拥有一股摄人心魄的美丽。
“多谢你了,朱华。”通天教主回过头,对朱华微微一笑。
头很痛,心却更痛。朱华很想不管不顾地将这个落魄仙君狠狠地搂进怀中。
“朱华,我要梳洗更衣了。”通天教主起身,淡淡地说。
斯人如涟漪,稍纵即逝,一触即散。
“那,我先出去了。”朱华红艳的袍子仿佛一下子黯淡了。
通天教主的喉头泛上股甜腥,他逼自己不再去看朱华落寞离去的背影。
——以一人之力对三界众仙,我生死难料。
——你忘了我吧,朱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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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芝崖的上空金碧辉煌,宛若旭日东升,千万条灿烂的霞光普照大地,朵朵庆云升起,瑞霭香雾氤氲。
左边苍穹上,阵列无数天兵,东华大帝一身锦袍,坐于华盖之下,光华耀眼;右边云雾中,西方教众仙排开,准提道人手执七宝妙树,仙乐袅袅,法相庄严。
紫芝崖正对面,昆仑十二金仙各持法宝,傲气凌人。十二仙前方,元始天尊白衣胜雪,手持玉如意,太上老君斜坐青牛,握着扁拐。
“没想到,劈天神斧之事,已被天庭和西方教知晓,”太上老君蹙眉道,“他们必然要争夺这力量,免不了一场恶战。”
元始天尊的沉思被蓦然出现在紫芝崖的人影打断,他脸一白,按住了太上老君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