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正是太上皇在位的最后一年,当今圣上还只是默默无闻的齐王,与文武卓绝的吴王相比,显得平庸无奇。
太上皇常常让吴王参与军国要政,对齐王却期望平平。
那年遇上百年一遇的黄泛,沿河七州灾情严重,民不聊生。
太上皇便打齐王下金陵坐镇,沟通江南富庶豪商,筹集赈灾钱粮。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向齐王密告,杜家家主杜衡昌勾结隐门,意图是在江南各州鼓动起事。
齐王立刻派兵控制了杜家,并从杜家查出了勾结隐门的实证,消息传到神京,太上皇十分震怒。
居然用八百里加急圣谕,在刑部官员秘审之后,便将杜家明证刑法。
杜家自家主杜衡昌以下,主脉兄弟子侄,男丁共二十一人,全部被杀,杜衡昌的妻母被白绫赐死。
杜家的其余女眷和家仆,都被充入教坊司或贩卖为奴,连杜家的偏房支脉都受到牵连,很少有幸免之人。”
邹敏儿听得有些毛骨悚然,杜家因被人密告,竟然全族殒灭,实在惨绝人寰。
自从入中车司以来,她耳熏目染,知道朝廷对隐门之事,一向视为洪水猛兽,宁可杀错,绝不放过。
当时那些只是传言,她并没有切实具体的体会,如今才真正见识了其中的凶险和血腥。
当初她的父亲犯下重罪,自尽逃责,当今皇帝为了以儆效尤,处罚邹家并无丝毫手软。
但即便如此,也不过是抄家查封,变卖家奴,将自己和母亲贬入教坊司,至少还留了性命。
可是杜家被人密告勾结隐门谋反,不仅家中男子全部死绝,两代当家主妇都要白绫自尽,女眷全部卖,那可是真正的绝户之罚。
邹敏儿眼中奇光闪烁,问道:“杜家的女眷不是被卖或贬入教坊司吗,如今可知道她们的下落。”
许七娘目光古怪的看了她一眼,邹敏儿对此事的异常关注,让她心中泛起一丝诧异。
“我派去的人,也问过那刀笔吏这个问题,他说杜家的女眷被卖和贬入教坊司,在礼部和刑部的案牍上都有记录。
只是后来却出现了奇怪的变故……。
杜衡昌被杀后不久,据说宫中突然派人到金陵,想要翻查案件。
就在这个时候,刑部案牍库生走水事件,烧毁了大批案牍文件,其中就包括杜衡昌一案所有相关资料。
礼部衙门关于杜家女眷卖和贬入教坊司的记录文档,也无缘无故失踪不见。
没人说得清楚,杜家这些女眷到底被配到了哪里。
不过她们本是豪门贵女,生来养尊处优,不管是被卖为奴,还是投入教坊司十六楼接客,对她们来说都是生不如死。
如今时间过去了十五年,她们没人都熬过这么长时间,估计早就不堪折磨,大概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邹敏儿听了这话,心中一阵恻然,她就是犯官之女被贬入教坊司,她最明白个中滋味。
如果不是杜清娘在危难之际相救,自己必定早就死了。
杜家那些女眷,背负的可是谋反的不赦罪名,必定比自己当初的处境还要恶劣,更会被人毫无顾忌的作践。
七娘说得没错,她们中任何一个,都无法熬过十五年这么漫长的时间。
许七娘又说道:“不过杜家倒是真有人留存下来,此人当年不是杜家嫡脉,却是不折不扣的杜氏后裔。
我想邹姑娘绝对想不到这人是谁。”
许七娘说完这话,便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