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早晨,热闹的校门口站着一个喝的酩酊大醉的男人,身形不稳,摇摇晃晃的指着过路的学生,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
周围的学生来来往往,时不时停下脚望那个男人一眼,却不是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而是他嘴里的那个名字:“喻悠白”
不停有人汇集在此处,又在片刻后匆匆奔向教室,直到八班的某位走读生撞见后,告诉了在教室里的喻悠白。
等对方匆匆赶到校门口,男人已经发疯一样的开始在校门口乱喊,一会儿是“让她快点给我滚回家”一会儿是“女孩子读什么书”一会儿又是“忘恩负义,不管爹妈的混账”
有人觑了一眼连忙赶来的喻悠白,犹豫的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八班的人集合好赶到时,喝的烂醉的男人正把喻悠白往校外拉,闻讯赶来的保安守在门口,面红耳赤的和对方争执。
纵使男人站不稳,气焰却依旧嚣张,“她是我闺女,我要把她带走你能怎么样?有本事你打电话报警把我抓起来!”
保安那里会听男人的话,真的让他把喻悠白带走,拦在俩人身前不肯放行。
“你听不懂话吗?”男人大着嘴巴把保安往旁边推,“我是她老子,我说她不读了,我现在就要带她走。”
而被拉扯着的喻悠白只是冷眼看着这场闹剧,直到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到自己的右脸,男人不耐烦的辱骂声充斥进她的耳朵。
这一瞬间发生的太快,班的女生是最先冲上去拦人的,陈婷和余晓糖把喻悠白和那个醉酒后仍死死拉扯着她的人分开,拉扯间陈婷被男人狠狠推到了地上,后腰撞上了身后的铁门,疼的一瞬间没能站起来。
已经有些麻木的喻悠白看着倒在地上的陈婷,眼神一下子清醒过来,一口咬在男人手腕上,挣脱桎梏后甚至顾不上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急忙忙的去扶陈婷。
愣怔的人终于回过神,班里的男生也一拥而上,把醉酒的男人禁锢在地面,死死压制着,只有被愤怒席卷理智的余晓糖,挥拳的手用力的指甲都陷入了肉里。
后腰的疼痛让陈婷背靠着铁门,疼的龇牙咧嘴,等喻悠白冲到她面前时又挣扎着要站起身,然后又因为过于疼痛维持着原本的动作,看着满脸担忧的喻悠白不停的说着自己没事。
被压在地上打的男人嘴里还在不干不净的骂着那些难听的话,有女生听着实在是觉得烦,往他脸上招呼了几耳光,让人闭上了嘴。
挣扎之间,一声响亮的“叮当”声落在了众人的耳朵里,冒着寒光的柳刀从男人怀里掉出,落在了空地上。
长且利的刀刃让八班的所有人倒抽了口凉气,寒意从脚底往上窜,直抵天灵盖。连旁边的保安也惊的连忙取了装备。
八班的人分散开来,有人拍照拍视频留证据,有人报警找老师,有人维护秩序,女生几乎全部聚集到了喻悠白和陈婷身边。
混乱不知持续了多久,舒翔从上方的楼梯跑下来,手里拿着几卷透明的宽胶布,走到男人身前,朝对方的嘴里塞了一团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又扯下一块胶布往男人嘴上招呼。
痛到快失去知觉的右脸挨上一块冰冰凉凉的物体。甚至还不清楚彼此名字的女生颤抖着手朝喻悠白笑。
只是笑的比哭的还难看,笑的鼻尖通红,眼眶里的泪忍不住要往下掉。
喻悠白的眼睛也陡然酸涩起来,伸出不自觉颤抖着的右手想要去摸女孩的脸,“谢谢”俩个字堵塞在喉间迟迟说不出口。
锋利的刀还静静地躺在地面,周围满是脚步声,与说话声,嚎叫声,闷哼声,混杂在一起。
围在一起的女孩不知是谁先哭出了声,也不知是因为被吓到了,还是因为替对方感受到了疼痛。
一声起,百声随,班里的女生抱着喻悠白哭的泣不成声,不停抚摸着彼此的后背,期望着以此给予对方安慰。
那时他们才认识十几天,别说熟悉彼此,能对彼此的名字大概有个印象都算好记性,也不清楚彼此到底是什么性格,有怎样的过去,就这样为了彼此,莽撞,孤勇的冲了上去。
不知道喝醉酒的那个人到底是谁,身上有没有武器,自己会不会背处分。
事情最后以警察扣押为结束,八班所有参与人员全部被带走问话,王厉代表校方出面回应,不接受任何人以任何身份强行将喻悠白带离学校,更不接受任何人以任何身份强制为喻悠白办理退学休学手续,并免费为喻悠白提供读书期间所有费用,从学费到生活费全部减免,并独立出一间宿舍,允许对方长期住在学校。
在监控和证人的作证下,男人以寻滋事被扣留了一段时间,自那之后喻悠白也没再回过家,只是时不时会有人另一个女生带着零食,衣服来找她,年龄看起来和他们差不多。
再后来喻悠白和那个常常出现在班级门口的女生请八班的人一起吃了一顿饭。
吃饭时女生端起酒杯,一个一个谢谢了八班的人,喻悠白在旁边看着站起身的女生,也同样端起酒杯站起身,大方的介绍,“这是我的姐姐,喻峥。”
那时他们才知道喻悠白的姐姐只比喻悠白大一岁,而喻悠白几乎一直与姐姐相伴。
喻悠白能有幸读到这里,没有读完小学就辍学,被父母强行留在家里照看弟弟,也全靠姐姐一边读书一边打黑工,一点一点,供到了这里。
两年前的那个早晨太让人记忆深刻了。
男人狰狞的面容太深入人心,声嘶力竭的咆哮烙印一样深深的在心脏的某处留下一块红肿发疼的伤处,随着时间的变化发脓溃烂。
那场无论怎么打都不可能尽兴的架成了八班人心里的一根刺,没有人再敢提起,就算只是忽然忆起,也隐隐泛着痛。
而现在,喻峥也走了。
喻悠白在这世上,就真的再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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