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这是我第二次从她的眼里发现这种眼光本打算八月三十一日去S中报到的我,不知怎么第二天却在家里整整闷了一天。
第三天是九月一日,我本来和钱如海商量好我俩一起去上学的,可是我到他家的时候,他弟弟却告诉我说“我哥骑车先走了。”
我微觉有些不高兴,只好安步当车,一个人向S中走去。
我们红卫离S中虽只有一站地,但步行也得用二十五分钟左右。天上阴阴的,下着小雨。
雨虽不大,且雨中微步乃人生一大乐趣,但现在急于上学,心里不知不觉就产生一种急火,是以外凉内热倍受煎熬。
终于到S中了。
S中位于方星和红卫之间,其校门正对公路,四周树林田地围绕。
它分初中、高中两部分,正对校门的是初中楼,左侧是高中楼,右侧是操场和运动场。
校内还有体育室、食堂和教师宿舍等处。
快到高中楼了,我看到一个人萎缩地斜靠在楼门旁边的墙上,宽大的西服兜住了他大半个身子。
那人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半转过身来,露出了他那獐眉鼠目,嘴角粘颗米粒,下巴上长着三根小髭须的娃娃脸。
他看见我,咧了咧嘴,嘴角上的那颗米粒也跟着动了动,随即龇出一嘴小虎牙来。
“小老鼠!”我一见就认出他来。
虽然他初中时在三班,我在一班,只是在考重点高中前我们被组织在一起复习,但是他独特的样子谁见了都忘不了,他就是有“小老鼠”之称的秦大军。
“哎哟哟,这不是红哥吗?”秦大军打着招呼。
“大秦,你早来了!”我答应着。
因为他不但长得比较瘦小,而且岁数也小,所以别人总叫他“小秦”。
他不喜欢这个“小”字,这时听到我喊他“大秦”,便笑了起来,嘴角边那粒米也跟着乱颤。
我指着他的嘴道:“你瞧,你嘴角上还粘着米粒呢!”“哎哟哟,”他笑得更厉害了,“红哥呀,你的眼神太好使了!那哪是米粒呀!那是我嘴角烂了粘的药膏!”我听了不禁脸上一红,随即也跟着笑起来道:“我是应该换个大点度数的镜子了。”
“班级不开门吗?”我笑了一会问他。
“一班开门了,咱们二班还没有开门。”
他答道。
“那咱们班还没有来人吗?”“来了不少,都在班级门口站着呢!我看那太挤,就出来了。”
“咱们还是进去看看咱们的新同学吧!”我说。
我俩走进楼门,却见一个脸色微黑,下巴上长着一个小疙瘩的胖子拎着撮子从楼梯上下来。
“钱如海,我说怎么找不到你,原来在这劳动改造呢!”我一见是他就打趣地说。
钱如海本是上一届的。
初三时自动留级到我班。
说是要考重点高中,但最后还是与录取分数相差太远无功而归。
我和他也就是在那时认识的。
他为人很大方,喜爱诗词,我俩便经常在一起谈诗,只是后来他总找我“比武”,把我弄得莫名其妙。
直到初中快毕业了我才知道:他喜爱上了我班的班花——郭羞花。
在她的面前,他总想显其无比的力量,所以想在她眼前把我打下,好博得姑娘的欣赏。
我于是常常被他打得落花流水。
钱如海一见是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害怕开学第一天就迟到,所以等不及你就骑车先来了。
谁知道刚来就让我干活,真是不走运。”这时楼门一开,走进一个人来:上身穿雪白的衬衫,衬衫上戴着鲜红的团徽,下身穿黑色的裤子,脚蹬白色运动鞋,肩上挎着一个黄色的书包,书包正中绣着一个红太阳,太阳上面用红油笔大大地写着一个“忠”字,太阳下面写着“仁”字。
他看见我们打了一声招呼,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刘忠仁你也来了。”
我们答应着。
他——刘忠仁,是我家从方星搬到红卫后,在红卫小学六年级念书时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