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致远咽了口唾沫,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父亲的目光如刀,在他身上刮过,让他感到一阵阵的寒意。
“回父亲,是城西柳树巷的王寡妇一家。”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颤抖,“孩儿见他们家徒四壁,连口饱饭都吃不上,便……便给了他们一两金子。”
“一两金子?”
郑元洲猛地站起身,手中的茶盏重重地落在桌上,茶水四溅,如同他此刻翻涌的情绪。
“你……你真是糊涂!”
他指着郑致远,手指颤抖,脸色铁青。
“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吗?你以为你那点金子能改变什么?”
郑致远咬了咬牙,鼓起勇气说道:“父亲,孩儿并非想做救世主,只是……只是看他们可怜,想帮帮他们。孩儿觉得,我们郑家富甲一方,也应该……”
“也应该什么?”郑元洲怒极反笑,打断了他的话。
“也应该散尽家财,去救济那些穷苦百姓?也应该置郑家几百口人的生计于不顾,去成全你那可笑的济世情怀?”他不断摇头,眼中满是失望。
“致远啊致远,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他走到郑致远面前,语气放缓了些,却更像是在警告,“记住,我们郑家,能有今日的荣华富贵,靠的不是施舍,而是识时务。那些穷人,他们的命,就该是那样!”
郑致远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郑元洲抬手制止。
“好了,你下去吧,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郑致远低着头,一言不发地退出了厅堂。
他的脚步有些沉重,心里却像压了一块巨石,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走到院子里,抬头望向天空,万里无云,阳光刺眼,却照不进他心中的阴霾。
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传来一阵刺痛。
他想起王寡妇一家感激的眼神,想起他们破旧的房屋,想起他们……
“不,我一定要……”
郑元洲看着儿子落寞的背影,心中并无半分动容。
他缓缓踱步回到座位上,端起重新斟满的热茶,轻抿一口,茶香氤氲间,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而冰冷。
“妇人之仁!”他低声冷哼,将茶盏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来人,”郑元洲朝门外唤道。
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躬身而入。
“老爷有何吩咐?”
“带少爷下去休息,没有我的吩咐,不许他踏出房门半步。”
郑元洲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管家领命而去,郑元洲则独自一人坐在厅堂里,目光落在墙上悬挂的一幅水墨画上。
画中,一株苍劲的松柏傲立于山巅,任凭风吹雨打,岿然不动。
郑元洲的眼神渐渐变得迷离,仿佛透过这幅画,看到了郑家数百年的兴衰荣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