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论幽灵和妖怪是很简单,但是若问鸟口是否能够说明,他完全没办法说明,所以也无法断言什么;不过中禅寺所驱逐的可以说是这类东西,也可说不是这类东西。
「他的那个……到底是什么呢?」
中禅寺完全不会引发任何神秘不可思议的现象。
他只是述说。透过述说,撼动人心,将附在人身上的东西解体。
中禅寺所拥有的莫大无用的知识,乍看之下彼此无关,然而拼凑组合起来,就会化成大量的语言,而这些语言化为咒文,化为祝词,有时候则化为诅咒,迷惑人、疏远人、激励人、抚慰人……
驱逐附在人身上的坏东西。
这是他身为祈祷师的做法。在他编织出来的语言漩涡里,许多人受到幻惑、任其摆布,近乎好笑地被他玩弄在掌中。然后……身心获得净化。
‐‐那个时候也是。
武藏野事件时也是。
他穿着一身墨黑的简便和服。
那是他驱魔时的装扮。
中禅寺在终结混乱的事件时,进行驱魔。他驱逐附在事件关系者身上名为犯罪的妖物。
而不是解决。
他的做法对于一般破案所说的揭开隐藏的真相、揪出凶手并没有贡献。但是看样子,它具备使事件本身的特异性失效的功能。该安顿的东西安顿到应有的位置,被事件扭曲的世界暂时被矫正回来,世界被整顿为彻头彻尾的、没有任何不可思议的状态。
就这样,事件也被解体了。
「……那……唔,我无从形容起,不过那算是一种讯息操作吧?」
鸟口问道,多多良「唔唔」地低吟。
「我啊,觉得是有所谓神秘的领域的。」
多多良接着说。
「中禅寺好像完全不这么认为吧?但是和他好好谈过之后,我发现我和他只是立场不同罢了。我是个研究者,而他就像我刚才说的,是实践者。」
「可以说得更清楚一点吗?」
「我研究有关怪异的许多事。所谓怪异就是不了解的东西,但它只是复杂而已,一定有其理由。只要穷究下去,加以爬梳,解明它的详情,几乎所有的怪异都可以拆解为论述。觉得根本没有什么妖怪、诅咒根本不会有效。可是即使如此,我个人还是会保有论述的外侧这样的事物。会留下境界的外侧这种东西。可是‐‐中禅寺就站在境界线上。他的立场是不能谈论不可思议的。」
「哦,原来如此……」
中禅寺常说,
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不可思议的事。
起初,鸟口把它当成一种科学信徒的发言。不过那似乎不是立足于近代合理主义的发言。当然,根源似乎也不在中世的黑暗当中。
没有任何不可思议的事。
鸟口当然不明白那句话的真意,但是每当听见那句话,他总是会同时感觉到一股阴冷的不安以及舒适的安心。
对,不知怎么着,会感到放心。
另一方面也会感觉到栗然。
中禅寺说,无论是否不可思议,这个世上只会发生可能发生的事,不会发生不可能发生的事。他说的确实没错。既然已经发生,说它不可能发生,逻辑上是矛盾的,而说那是不能够发生的事,就完全是恣意的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