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本福说完开庭的情况后,坐在铺板上发呆,今天在法庭上他把自己“杀人”的真相说了,而且辩护人也当庭说得很清楚,连“杀人”的刀子上都没有他身体特征的任何痕迹,怎么就认定他是“杀人凶手”呢?
到庭支持公诉的公诉人和对案件进行审理的法官在他和辩护人陈述的事实面前明显是理屈词穷。而且他们也并不是不知道这起案件的事实真相,那么,他们到底是来自哪方面的力量在左右他们要徇私枉法呢?法院内部?检察院内部?还是别的?
侯本福想到这里,无奈地苦笑了一下。长长地叹了口气,算是一时的释怀,因为他很清楚,就算是知道是来自于什么力量,自己又能怎样呢?家里又能怎样呢?辩护人又能怎样呢?在权力面前,所有的道义、道理、事实、原则都不堪一击。
他把塑料杯子里的茶喝干了,于真华借此机会凑过来,接过杯子给他加冷在另一个塑料杯子里的“开水”,因为不可能随时供应开水,只能在送“开水”的时候多要一杯放在那儿冷着。梁真贵和“黑鬼”也趁于真华靠近侯本福的时候凑了过去。“黑鬼”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说什么,只用他那双黑黢黢的手摩挲着侯本福的脚掌,梁真贵坐在侯本福面前:“侯主任,不管是哪个不得了的大官想置你于死地都不得行的!还是那句话,我梁真贵四十几年来,只要是我真心想看的八字,没有一个不准的!”
侯本福摸摸“黑鬼”的头:“给你家里写的信交给干事没有?”
黑鬼点点头说:“交了,干事说马上就寄出去。”
侯本福又看着梁真贵说:“梁老先生,我相信你说的,绝对相信!”
不一会,朱建河又一次被带出去提审。同监舍的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各有所思,谁也不知道这一次提审又会带来怎样的变数。
下午放风的时候朱建河才拖着沉重的步伐回来。他的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无神,仿佛丢了魂一般。
“完了完了!彻底完了!”朱建河一回来便失魂落魄地嘟囔着“完了”,那声音里满是绝望,让人听了心里发怵。大家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他,眼神里有好奇,也有担忧,静静地等着他说下去。
他嘴唇抖动着,像是想说些什么,可刚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哇”的一声,便嚎啕大哭起来。那哭声撕心裂肺,带着无尽的悔恨与恐惧,在狭小的看守所上空回荡。
曾勇皱了皱眉头,满脸不屑地说道:“哭个锤子,身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舒服完了又把人家砸死的时候,咋就没想到会有今天?”他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同情,在这哭声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耳。
侯本福也说道:“曾勇说的没错,你朱建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当初做那种缺德事的时候,但凡脑子清醒点,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步田地。现在哭有什么用,这都是你自己种下的恶果,就得自己吞下去。”
朱建河依旧沉浸在自己的绝望与悲伤中,泪水不停地从脸颊滑落。他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双手紧紧地揪着自己的头发,似乎想要把那些不堪的过往都从脑袋里揪出去。回想起自己犯下的罪行,他满心懊悔,可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曾经的肆意妄为,如今换来的是法律的严惩。在提审室里,面对确凿的证据和法官严肃的质问,他彻底明白,自己的人生已经彻底崩塌。一起起拐卖人口的罪行,甚至诈骗被拐卖人的钱财,特别是和苟明俊一起对那两个姑娘的暴行,把他的人生彻底推向了末日。而此时,曾勇和侯本福的话,更是让他的心情雪上加霜。
天空阴沉得仿佛一块厚重的铅板,沉甸甸地压在放风室的上空。侯本福缓缓仰头,目光在那阴霾的天空中游走,片刻后,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才继续开口,声音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说句实在话,像你朱建河干的这种事,我从心底里痛恨,也从心底里瞧不起。贩卖人口,还先奸后杀,手段残忍,这简直就不是人干的事。”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愤怒与不屑,紧紧盯着朱建河的眼睛,似乎想要从那里面看出哪怕一丝悔意。
侯本福深深叹了口气,话锋陡然一转,语气缓和了下来:“但是,谁能想到咱们会在这里碰上呢?既然遇上了,那就应了那句‘四海之内皆兄弟’的老话。再说了,在旁人眼里,我侯本福又何尝不是个杀人犯?想洗都洗不清,想做个彻头彻尾的好人,只有下辈子了。”说着,他又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满是对命运的喟叹,随后伸出手,重重地扶上了朱建河的肩膀:
“走,进监室去,咱们兄弟俩好好聊聊。”侯本福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温和与同情,拉着朱建河便往监室走去。
监室原本就是阴暗而潮湿的,冷森森的气息扑面而来。两人并肩坐在那硬邦邦且冰冷的床沿上,床板陡地发出“嘎吱”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这狭小空间里无尽的压抑。侯本福打破沉默,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开始和朱建河拉家常,然后逐步找准时机开导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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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本福和朱建河在监室里约莫谈了二十分钟后,两人走出监室,此时阴霾的天空竟然透出一丝阳光,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朱建河的神情与进去之前截然不同,脸上满是豁然开朗的微笑。他胸脯微微起伏,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提高了音量说道:“兄弟们,我给大家唱首闽南语歌《浪子的心情》,各位弟兄想不想听?”
侯本福站在一旁,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第一个高声应和道:“想听想听!”他的声音爽朗有力,在这封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出。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侯本福,见他都说想听,其他人自然是纷纷附和,“想听!”的声音此起彼伏,在狭小的空间里汇聚成一片小小的声浪。
朱建河眼中闪过一丝激动,脚步轻快地两步跑进监室。手里拿着一支牙膏当作了话筒,他清了清嗓子,定了定神,开始声情并茂地唱了起来:
浪子的心情
亲像天顶闪烁的流星
……
他的歌声虽然称不上专业,却饱含着真挚的情感,每一个音符都像是从心底流淌出来。他微微闭着眼睛,脑袋随着旋律轻轻晃动,仿佛完全沉浸在了歌曲营造的世界里:
浪子的运命
亲像鼎底蚂蚁的心理
……
唱到这里,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像是触碰到了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周围的人都静静地听着,没有人说话,只有那歌声在空气中回荡:
我嘛是了解生命的意义
我嘛是了解佚陶无了时
我嘛是想欲好好来过日子
我嘛是想欲我嘛是想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