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没得卖时,心里好像一颗石头落了地般。好似一个难题让他绞尽脑汁,别人却帮他做完了。
他说:“种子我倒是买了,不过这季节种下,也不知道能不能活。”
夏泱泱瞬间展颜,去沈七竹篓子里翻腾。
沈七叹了口气,去一旁洗手。他出去的早,在镇上吃了中饭,晚饭却还没吃。从前他甚少下山,来这观中住,说白了就是因为身体。那道士虽然收他做徒弟,只是因为这治病的法子,不能传给门外的人。虽然礼节上是按这徒弟来,可是心里头也知道他是皇子,所以从未怠慢过。
沈七又何尝饿过肚子。刚才看见夏泱泱脚破了没顾得上,这会儿就觉得饿了。可是他肚子都咕咕叫了几声,那货也混不在意的样子。
沈七心里颇有几分哀怨,但也不能真跟她计较。
“咦?”
夏泱泱忽然发出低低一声惊呼,她手里边儿捧着一对儿粉色绣花鞋,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那鞋面儿看。
沈七转过头,一边擦手一边问:“怎么了?可是不合脚?”
他用手比划了一下:“不该啊……”
夏泱泱回过神,抬起头,朝他笑着摇了摇头。
“这鞋子你从哪儿买的?”夏泱泱道。
“街上铺子。镇上有许多铺子,除了鞋子,还买衣服,这种子也是铺子里头买的……”沈七耐心解释。
夏泱泱低下头,用手摩挲着鞋面儿上的花纹。
这鞋子怎么可能不合适,这分明是她自己亲手绣的——或许不是她自己,而是在另一条世界线里的夏泱泱,亲手绘的样子,亲手绣出来的。那个暑气蒸郁的午后,小将军坐在她身旁,是她亲手把这鞋子碰翻到那荷叶田田的湖水中……
沈七的手突然触到她的脸颊,把夏泱泱眼眶中溢出的泪花拭去。
他的刚洗了手,指腹蹭在夏泱泱的脸颊上,凉丝丝的,算不上有多舒服。
夏泱泱抬起头,但见沈七眸光柔和,透着关切。
若不是他擦泪,她还没意识到自己哭了,
“迷了眼了。”夏泱泱道。
她俯身把那鞋子套在脚上,在地上走了走,浅笑:“真的合脚呢。”
她突然停下,眼珠子转了转,拽着沈七的袖子就往外走:“为了等你,我都还没吃饭……那老道也太吝啬,东西一点儿也不好吃……”
……
虽然没有买那些小鸡小鸭,不过买了种子也让夏泱泱忙活了一阵儿。她穿成童养媳的那一世,过的是游云野鹤般的隐居生活,养花种菜,乐在其中。
观里有些屋子长久没人用,夏泱泱就寻了一间阳光好的,在那里头放了木槽,填了土,开始种些东西。
沈七每日也去看看,那些种子居然真的发出芽儿来了。虽然不知道往后能不能成活,可是人似乎有这种天性,看见土里带出勃勃生机,就不禁喜不自胜。
如此天气越来越凉,观里大槐树的叶子从深绿到黄,又被风吹的一片也不剩,落在地上,碾作泥,后来泥也不见。
每天早上,那地上都给冻得硬邦邦。
夏泱泱早上推门出去,甚至给差点儿滑了个跤。等天气再冷些,下山都变得麻烦。铁索桥上生了冰,结了霜,就会变得过于滑了。
从前的时候,这山上比现在热闹些,还有几个小道士。他们倒是可以随便被派下山去,因为不过是平平常常的人,甚至还不及寻常百姓,更比不得沈七金贵。
“这些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谁家也不缺吃少穿,谁家也舍不得送孩子来当道士。”这天暖和,沈七的师父接了下山祈福的活,下山的路上,他就跟沈七唠起来了,“不过听说女道士倒是渐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