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沅衫眼中的惊异更甚了一分。
“当然你很有用,这次叛乱会变得如此难以收拾,他们能在我几次下令镇压之下反而越闹越大,我估计你这个内线是功不可没的。单就这一点,我凌迟了你的心都有了。”宋天天继续说着,“但是现在你对他们而言,用处应该已经不大,不然他们不会明面上为沛东道摘清着嫌疑,实际上却又让我这么容易就怀疑到了你头上。”她站起身,走到付沅衫面前不足一丈处,“是吗?”
付沅衫吸了一口气,“陛下英明。”
“少来,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拍什么马屁。”宋天天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实话实说,我今天亲自来审你,为的只有一件事:这场叛乱,是不是有北国的人在背后推动?”
一直表现得淡然无比的付沅衫,听到这话却是失了态,蹭地一下就要跳起,却又因身上的伤势了跌了回去,口中斩钉跌铁道,“绝无可能!”
“是吗?”宋天天笑问。
“我再如何,也绝不可能为别国做事!”付沅衫咬牙道,“叛国死罪,我认,私通敌国之罪,请恕我受不起。”他虽叛国,为的也是心中那一片正义的理想抱负,而今这抱负居然被人怀疑是为别国所用,由不得他不激动。
宋天天略带夸张地松了口气,“我想也是……这样我就放心了。”
而后宋天天又走回去坐好,也不继续说话,两人间维持着一种诡异地沉默。
许久之后,还是付沅衫先沉不住气,“陛下,您为何会怀疑这叛乱会是北国指使?”
“不是怀疑,只是怕。”宋天天叹道,“叛乱没什么,反正再怎么乱也是我们宗吾自己的事,就算你们本事大,真推翻了我,那这江山也是继续由我们宗吾人坐着。我只是怕,最后会由北国占了便宜,吞了我们去。诶……说起来,你虽然能保证你没为北国所用,但其他人呢?在背后主导着这场叛乱的那个人,万一其实和北国有联系呢?那该怎么办?”
听她这么一说,付沅衫也怕了,脸色都白了许多,却还是摇着头道,“不会。”
“你见过那个人?”宋天天抛下了一个钩,“你能确定你了解他?”
“见过。”付沅衫上钩了,“他也不是那种会为别国效力的人。如果不是一心牵挂着我宗吾百姓,四年前他也不会给我……”他说到这儿就醒悟过来,立马住了嘴,看着宋天天。
宋天天像是没有看到他那眼神似地,继续追问,“给了你什么?”
“……粮米。”付沅衫叹了口气,“二十万石。”
宋天天做恍然大悟状,“原来如此。”
这话一出,许多事情就明了了:当年沛东道的损失之所以是所有受灾地方中最小的,是因为有人送了付沅衫二十万石粮米,而付沅衫之所以连命都不要地一心为了旁人办事,也是因为那二十万石粮米。
“二十万石……”宋天天回忆着,“我记得我当年拨给你的,好像也是这个数。”
“是的。”付沅衫苦笑道,“但是我只收到了一万石。”
“……”
宋天天怔怔地看了付沅衫良久,而后猛地拍案而起,“什么!”
“陛下您总共拨给了我二十万石粮米,但是一路运过来,到我手上时,那些粮米只剩了一万石。”付沅衫道,“所以我曾说,陛下您的仁善无法传达下去,不是您的错。”
有十九万石的粮米,在一路上被侵吞了。
“如果不是他给我的那二十万石……”付沅衫的眼眶说着便有点泛了红,“沛东还不知道会死多少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