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风紧紧地环抱着张氏的脖子,内心震撼,这是她从未体验过的人生。
平日里吵架的两家人都罕见地同框,默不作声开始帮忙做事。
这就是人情味吗?
锣鼓声戛然而止。
谢清风定了定神,三进的石砖房前跪着一个身着斩缞的中年男人,蓄着长须眼眶红肿。斩缞是五服里最重的一种,一般是子为父所着,丧服的上衣披挂在胸前,下衣为裳。缞是用最粗的生麻布做的,斩缞都是三年丧。
她心下了然,这应该就是奶说的曾叔祖的亲儿子,谢正了。
见浩然的大队伍来临,谢正并没有站起来,反而是冲着队伍的人群拱手。队伍里辈分大较为年长的男性将谢正托起,队伍硬生生地受了他的礼。
即使谢正是秀才公,也需要跪谢来帮忙的乡亲们,这是规矩。
“狗儿,你等下跟着你谢信爷爷,不要给你谢信爷爷添麻烦啊,奶去后面帮忙了。”张氏将谢清风放下来,将她的小手递给谢信后,弯下腰叮嘱道。
按照规矩女人不能去堂屋帮忙,而谢清风要去堂屋吊唁,张氏只能拜托谢族的族亲谢信帮忙看着自家娃。
“好,放心吧奶。”谢清风拍着胸脯向张氏一行人保证道。
“嫂子你放心吧,我保证会将你家狗儿好好地交到你手上的!”谢信摸了摸头,显得有几分憨厚。
谢清风和谢信离开她们的视线后,林娘的眼神中闪过几分忧虑,这是谢清风第一次离开她们的视线跟着别人走,她有些欲言又止。
要是谢信发现狗儿是女儿身该怎么办?
张氏的胆子比林娘大得多,睥睨了一眼林娘,“别做出这副没出息的样子,狗儿跟着谢信不会有事的。”
她虽然没读过书,但荒年跟着父母逃亡也见过很多世面,她家狗儿是顶顶聪明的娃,懂事懂得早。
道理跟他说几遍就懂,说话也说得早,她交代过不能把他是女娃的事情告诉别人,他肯定会保守秘密。
更何况狗儿迟早要出来见人,藏着掖着反而引起人疑心反倒是林娘这个胆小的性子才容易露出疑点让别人抓住小辫子。
“是啊是啊,弟媳你不要太焦虑了,狗儿再怎么搞也是个男娃,以后肯定要和男人多接触。不然老跟着咱们这群女人,变得越来越娘了怎么办?”李大娟挽上林娘的手,同意张氏的观点。
林娘叹了口气,唉,希望是她多心了吧。
“你不怕我?”谢信低头看着谢清风,故作严肃的表情吓吓他。
谢信常年干农活身材魁梧,太阳将脸庞晒得黝黑,还留了络腮胡,旁的小孩见到他都忍不住嚎啕大哭。
谢信自己家的孩子都有几分畏惧他,他也很少抱他们,免得一抱就哭,哭得让人心烦。
谢怀家(谢清风的爹名为谢怀)这小崽子居然一点都不怕他,反倒是这大眼珠子滴溜溜好奇地望着他。
“不怕。”谢清风歪了歪头,站在原地冲谢信伸手,“爷爷,要抱抱。”
这一声爷爷直接把谢信的心喊得软了软,别的不说,这崽子长得是真好看,也不知道张氏他们是怎么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