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草场走了一圈,回到马厩前,远远就见两人争吵。
“你怕什么,我就问你你怕什么?这么大的个子脚踩着这,一跨不就能上马了吗?你拉缰绳它不就能走了,这哪里难了?”
“你别管我,我就不想学了!”‘冷面公子’林沐难得露出如此丰富的表情,整个脸气泛着红晕鼓鼓的,像个充满的气球,一戳就要爆炸。
“你看秦子璎都学会了,你多大他多大?”见秦昱清他们回来,景子瑜指着秦子璎说道。
原本是鼓励的话,到了林沐耳朵里就变了意味,有点‘你看看你这不中用的样子’的意思。凡事第一从不屈居人后的林沐当下着了火。
“不就是骑马吗!不用你我自己学得会!你起开!”
“行!行!是我热脸贴冷屁股,我走,再搭理你我就不姓景!”景子瑜也有些恼了,骑着马准备拉开距离。
就算林沐自傲些、景子瑜也是从小娇纵养成的臭脾气,可归根到底两人都是很温润讲理的性格,可不知为什么,对别人都是和颜悦色的二人只要一碰面就如开了铁匠铺,叮叮咣咣火花四溅。
林沐见他骑马走远,很善骑射骑马的样子自然英姿飒爽,本是正常的骑马姿势,到他眼里就大有显摆的意味,心里委屈又不服气,心道“不过骑马而已”他林沐还没有什么是学不会的,拉着缰绳喊了声“驾!”用力一夹马肚。
他一个初学者哪里掌握得好力度,马儿觉得疼受了惊,不由分说一溜烟的冲了出去。
秦子璎看到忙大喊,景子瑜只觉得一团白影飞奔过去,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一闪而过的不是林沐又是谁。
当即忘了才出口要老死不相往来的话,骑着马追上去,一边大喊道“林沐你抓紧缰绳,别慌!坐稳!你千万抓紧了!”
骑马若不会借力全靠僵硬的用蛮力夹紧只会颠得腿根疼,可再疼林沐也不敢放松,尽可能的伏低身体加大自己与马背的接触面。
宫内的跑马场再宽也不会一望无际,眼看马儿就要向栅栏跨去,一但越过再向前就是宣春门,无令善入者皆以‘闯宫’论处。
围栏就在咫尺,林沐觉得一切都完了,后悔方才为何对景子瑜不耐心,后悔自己为什么逞能斗狠,如今种种明明都可以避免,却怎么落得这般境地。他懊恼极了不愿面对的闭上眼……
不知何时景子瑜已追上林沐的马,千钧一发之际他不由多想一个飞扑跳上马背,拉着缰绳一个急转,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丝犹豫,再晚一步马儿就要跨向宣春门。
他坐在林沐身后,能清晰的感觉到前面人的颤抖,景子瑜将环住林沐的手紧些,示意他不要怕“没事了!我在!”
再跑一段马儿终于力竭越跑越慢,最终平静下来……
一生顺遂的林大公子从未如此挫败,惊魂未定即使极力控制还是双手掩面哭了出来。
景子瑜这才发现那因为哭泣而颤抖的双肩原来这般单薄。林沐和他年纪相仿他就自动带入了他和自己一样终日舞刀弄枪,他忘记了林沐只是个好静不好动的书生,虽不文弱也没有多壮实。那起伏的脊背,那明明时时刻刻都挺得笔直的脊梁如今以一种极不舒适的姿势弯曲着,他突然生出一些不忍。林沐的哭是无声的,如果不是两人挨得实在太近,甚至无法发现他是在哭。这样骄傲的人,他就该站在高台上、立于人群中心挺直腰背不可一世的受人夸赞,他的才情、他的家世都会让他傲视一切,可以把背挺得更高些。他会如绝壁上的苍松,风雪越大越显风骨。
往日里他总是被母后拿出与林沐比较,志不在笔墨自然无建树,于是往往被批评“怎么连这也做不好?”。不自觉间他已经把林沐当做敌人,一方面傲气的觉得林沐不如自己天潢贵胄,一方面越了解越感佩林沐的才情是自己穷极一生也不能达到的。
看到林沐出丑他应是乐见其成,可不知为什么,景子瑜只觉心痛。曾几何时那无声的哭像极了被母后责罚的自己,被说不如林沐聪慧,不如景子珩勤勉,不如这个会来事,不如那个讨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