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段澜就发现他的手微微颤抖——他死死盯着他颤抖的指节,心想: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事情值得你这么生气?
可他就是很生气。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的愤怒像刹车失灵的卡车在山路上飞驰,要么操纵着他独自走进黑夜,要么找到一个人发泄,同归于尽。
他一直在和这样的焦虑、暴躁、愤怒作斗争,直到周蝉走进来。
周蝉又敲了敲他的桌面:“你也来一下。”
虽然周蝉挡住了一半视线,但他还是看见江普回过头来,居高临下地扫了他们一眼,十分得意一般扭过了头。
这下好了,他的愤怒找到方向了。
他心想:原本我是不想追究的。
直到他走到教室门口,他都是这么想的:我是不想追究的。
但鬼使神差的,他回过头来,走到江普面前。这女孩警惕地抬起头上下打量他,脸上固执地写满了“关我什么事”五个大字。
段澜只是笑笑。
他有些怀疑此时此刻他的身体是否听他使唤——可他确实是弯下腰来,贴到江普耳边,轻声同她说:“你确定你不用过来吗?我知道是你拿的。如果你不在,我不保证会不会把真相戳破……然后闹得人尽皆知。”
他起身,十分确信江普那张万年不变的、高高在上的脸终于流露出一丝恐惧的情绪。
她因自己而萌生畏惧、被迫屈服……
走进黑暗的走廊时,段澜惊讶,但并不意外地发现,他为此感到欢愉。
他走进办公室,就看见姜霖滔一个头两个大,一脸无奈地坐在办公桌边。
他被两个女孩围住,这两个女孩都脸色通红,气得话都说不利索。
偏巧王强也在,或许他是听了徐萧萧描述的来龙去脉,因而在什么也不清楚的情况下,劈头盖脸地质问陈嘉绘:“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人家的笔记本会在你的抽屉呢?”他一定还十分得意自己用了一种“温柔”的语调,对偶然走入岔路的学生循循善诱:“难道笔记本长了腿,偏偏跑到你的抽屉里去吗?”
姜霖滔在旁边翻了个白眼——显然,他意识到王强在这儿只能把事情弄得越来越糟,就说:“王主任,您忙您的,这儿交给我就行……”
但王强眼皮子一抬,瞧见了段澜,紧接着又瞧见了江普——他看见江普就眉开眼笑,毕竟这姑娘是附中这届高三最优秀的学生之一,几次市里的联合考试都取得了非常好看的名次,让附中沾了不少光,因而和颜悦色地说:“小江?你过来干什么?”他说,“你笔记也不见了?”
段澜没搭理他,径直从这光头身边走过去,凝视着姜霖滔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