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不可泄。”
“去吧,丫头,他们需要你,你也需要他们。”
说着她向我伸出手,不同于脸上的褶皱,这双手,分明是养尊处优的少女之手,葱段般的手指纤细白皙,手掌翻转,惊奇地发现,没有掌纹。没有掌纹的,是天命。
没等我回过神,她已将双手交叉缠绕在我的腰间,细腻,绵软。没有牙齿的嘴巴靠近我耳侧,长久的呼吸。
“您口中的他们是谁?我不要他们,婆婆。我不想死,婆婆,求您,既然我阳寿未尽,求您,放我回去!”
女童的声音拉着哭腔。
“丫头,来不及了,这是你的命。记住,往事已往,未来未来。你没有离开。”
我猛烈地摇头,冥冥中感觉自己恐大限将至,便不管不顾声嘶力竭地挣扎起来。
“嘘。。。”孟婆依旧平静地像是在哄睡一个婴童,随着这轻声细语,紧了紧缠绕在我腰间的双臂,将身体跟我的紧贴在一起。
我动弹不得,失去漂浮的力量与支撑,随即调头直转急下,向下、向无尽黑暗中坠去。
佛缘?念力?孟婆口中的他们是谁?我又要去哪里?带着这样的疑问,在急速下坠的同时想起前世(如果我已经死过一次的话)倒地前的那一刻在塔座上看到的佛像金身。
是你么?我的佛缘自三岁时因你而起,穷尽二十年只想来见你的真容,只可惜——
想到这里,我索性紧闭双眼,双手合十,仰起头准备遁入一切未知。
最后的思想裹挟着我——
仓央嘉措,我来见你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失重感逐渐消失,周遭无边黑暗中仿佛出现暖调光亮,我缓缓睁开眼,看到的是暗黄色缎面顶棚。整个人是仰躺在床上的姿势,指尖触到身下也是绸缎做的褥子,只可惜太薄,有点硌人。身上盖着厚的被褥。尝试扭动脑袋却发现肌肉僵硬,便退而求其次地转了转眼珠,暗黄色和暗红色的帷幕由床角的四个支柱顶着,约有近两米的高度,床不算太宽,一米五的样子,我正平躺在床面靠右的位置,帷幔从高处垂下来,拼接的是乳白色的纱帘。
纱帘是闭合的,房内的一切影影绰绰看不真切。这里应该还是西藏吧,我自己盘算着,如果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我应该从上一段濒死的阶段,过渡到仓央嘉措身边了吧。粗略估计一下,大概17世纪中叶左右。看这布置陈设,也定不是现代配置了。一边慢慢转动僵硬的脊柱试图起身,一边惊讶于自己这么快就默认了魂穿或者重生的事实。
从床上坐起来的同时感受到强烈的眩晕感,但跟我倒下时脑溢血的感受不同,这次是真切的,宿醉后的,难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顾不上其他,翻身下床,刚巧在床边看到个痰盂,就跪坐在地上想把脸塞进去干呕起来,可能太久没吃东西,胃在剧烈的收缩痉挛后只将将吐了点胃液。
这是什么正主啊,比我这个857小能手还能喝?
只听“咣当”一声,身后的门板被推开,一个十来岁的小男生急吼吼跑进屋来,见我坐在地上傻兮兮看着他,也不顾怀里的痰盂就扎进我怀里来。
这莫非是我儿子??
好在他一张嘴就打消了我的念头:“阿姐你吓死多儿了!你要是再睡不醒我就要禀告皇上了!”
我吓得一把捂住他的嘴让他禁声,这咋喝顿大酒能惊动当朝天子,这正主是个什么人物?
小小孩从我怀里挣扎着出来,冲外面喊着:“阿娘你快来,姐姐醒了!”
说着,有一个婷婷袅袅的身姿从门外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大姐。走到床前先二话不说把我拎回了床上。
眼前这位姐妹看着二十五岁上下,细长的丹凤眼,樱桃小嘴,小巧的鼻子,鼻梁不太出众但好在鼻尖优秀,还有点韩式小翘鼻的基因,再配上白皙的面庞和柳叶弯眉,这副五官配起来不说满分也八分有余。
看我坐在床上这样痴痴地打量自己,妞儿撇了撇嘴,眼看着眼眶就湿润了,说话都带了点哭腔:
“这个死丫头,才多大点学会喝酒!醉在外面不说,好端端睡了一整昼夜,你是要吓死额娘是不是!”
“若不是多儿今日下了布库课从宫里回来就定要来你房里看望你,你倘若再睡几个时辰恐怕你阿玛得把樊太医请来!”
“再说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干什么不好学人喝酒?要不是你容若哥哥亲自将你送回来,我这当娘的都不知去哪寻你去。”
“人家大喜的日子你却这样闹笑话,简直丢尽了我和你阿玛的脸。傍晚你阿玛从朝中回来,自己去前厅请罪认罚吧!”
“多儿啊,我们走,以后不要跟你阿姐学!”
就这样看着呆坐着的我,噼里啪啦数落了一通,也不顾我张嘴想要解释(但我好像也确实不知道说啥),就拉着那个男娃娃拂袖而去了,后面跟着的那个四十岁上下的嬷嬷似的人物,看着我摇了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样,也快步随着姐妹离开了。
留我瘫坐在床上一脸懵。
完了,全完了,这不是17世纪的青藏高原。
那我这又是在哪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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